东宫屏嘻嘻一笑,低声说:“那叹气的地方当然不止嘴,比如说,人有三急,五谷轮回的时候,得脱了裤子坐在马桶上,或蹲在粪坑上,可不还有一张嘴吗?”
那人扑哧一笑,旋即声音肃然,哼道:“少贫嘴。你再敢胡说,我给你苦头吃,你越怕疼,就越让你感到疼。”
东宫屏苦笑一声,说:“知道了,我都快被你吓死了。你手里的家伙别抵得我这么紧行不行?稍微松些。”
那人冷笑一声:“你想让我松懈,你趁机逃走,我不上当。”
东宫屏还真有这方面的打算,不过听对方这么说,暗暗叫苦,暗忖此人的戒心这么重,想要忽悠他寻找逃脱的机会还真是不容易,看来只能另外想办法了。背后的人看东宫屏忽然一声不吭,反倒有些奇怪了,试着推了推他,东宫屏扁扁嘴,变了脸色,语气生硬,小声说:“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也不想动,你别烦我啊。”
那人呆了呆,咬住嘴唇忍住笑,隐隐约约之间,好像说了两个字:“德行。”
红花梨转身要走,走了两步,被孙高财叫住:“红衙役,张府的人懂情理,能劳动你大晚上跑到我这里来汇报工作,你也应该得了些……”说到这里,故意抬起右手,拇指贴着中指和食指擦来擦去。
红花梨愣了愣,表情忸怩,似乎不情愿地说:“大人说的是。”从袖子里面摸出一吊铜钱,“我哪里愿意要这种钱?本来想交给大人您的,仓促之间,竟然忘记了。”
孙高财眯缝着眼睛,点点头。
红花梨把铜钱摆放在桌子上,行了一礼,转身下楼,边走边看看桌上留下的那串铜钱,明显依依不舍。
东宫屏看得目瞪口呆,觉得这孙高财也是奇葩,自己大口吃肉,竟然不许下面人喝上一小口汤,果然是吝啬本色。
他也不禁暗暗钦佩红花梨机灵,当初自己可是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张府的管家悄悄塞给红花梨一锭白花花的大银子,足足有二十两重,岂是这区区一串铜钱比得上的?红花梨看来深谙州官秉性,早早做好了准备工作,戏份足,演技好,以小钱轻轻松松蒙混过关,保住了张管家送的大钱。
等红花梨离开,孙高财走到桌子边,把那串铜钱捡起来,左右手来回把玩,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他果然是见钱眼开,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在屏风后面,还站着一位钟王妃。
钟王妃走出来,淡淡说:“孙大人敛财有道,这种本事,我家国公怕也是比不上的。”
孙高财蓦然想起来这儿还有一位大贵宾,急忙把铜钱放下,回头讪讪笑着说:“娘娘开玩笑了,下官哪里会贪图这几个钱?只是这一段日子以来,州府衙门的风气不太好,老百姓啊,对这些小吏很有看法。我身为这长颍川的父母官,那是时时刻刻要把百姓福祉放在心上,绝对不允许这些小吏贪污腐化,坏了朝廷的名声。”
钟王妃哦了一声,意思是原来如此。
孙高财继续一本正经说:“这些钱,很快都会入国库的。”
钟王妃慵懒一笑,风情万种,说:“这些钱你就留着吧,你能为国公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额外拿些酬劳应该的。这些钱真入了国库,其实你我都懂朝廷的规矩,也不会花在百姓身上,无非被更有权势和门路的人把钱财分了。可怜百姓愚钝不堪,哪里懂得其中的蹊跷。”
“娘娘说得对,既然如此,下官就谨遵娘娘的吩咐。”孙高财满脸谄笑。
东宫屏对这人相当厌恶,按捺不住情绪,呸了一声。
后面那人似乎一惊,低声说:“不准呸。”
只是刚才东宫屏这一声甚高,屋里的钟王妃和孙高财都听得真切。孙高财脸色一变,厉声吆喝:“谁在外面?给我进来。”一边说话,一边把桌上的铜钱纳入袖中。
东宫屏背后那人轻轻一声叹息,推了推东宫屏的背部,沉声说:“进去吧。”
东宫屏莫名有一种感觉,此人似乎不太想让自己曝露在孙高财跟前,刚才那声呸,是自己坏了人家的打算吗?怪哉,难道这人和孙高财其实不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