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芳节下,走琊岭的人络绎不绝,损福关上此时更是各家各馆群英荟萃,争夺花魁斗得是如火如荼,莺歌燕舞只叫人叹美不胜收。玖天风坐在燕婉谷下的台子上看着谷中的景致,偶尔喝一口春茶,不时往一旁的宛丘旋济嘴里塞几块点心,手里拿着把竹兰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宛丘在一旁道:
“先生怎的这么早就把起扇子了?”
“藏了它一冬天,如今花儿开了,蝶儿来了,再不拿它出来它心里要委屈,夏天闹别扭不出凉怎么办?”
周围的几人正陪着玖天风笑,宛丘徒儿手下的一个小龟公跑了过来,一脑门子的汗也不擦,没头没脑地就说有人要见魏先生,惹得宛丘乜了他一眼。
损福关上能直接联系玖天风的只有乾凌观和未晞斋,有什么事情都算家务事,而寻芳节都是外面忙,家务事一般都会先放下。眼下关上会做事的都在四处撑场,家里留的基本都是孩子后生,这小龟公明显是第一次当和玖天风有关的差事,不见稳重只见一脸的雀跃。
宛丘轻咳了一声,示意他慢慢地说清楚是谁?有什么事?能不能挡回去晚点再说?小龟公这才稳了稳神,说是宫里来了一位大人。
“每年寻芳节宫里来的大人不是少数,都要见魏先生还得了?”宛丘厉色道。
“不……他是,他说……这位大人说是……是陛下……”小龟公被唬了一下,开始舌头打结嘴里拌蒜,半晌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出了一把南荣比的扇子。玖天风一打眼就认了出来,对宛丘道:
“宛丘别吓他,是皇上派来的钦差来了,这边不忙,你先去看看吧。”
“那先生先坐,宛丘一会儿来回您。旋济,陪着先生。”
“旋济明白。”
宛丘带着小龟公出了燕婉谷上了未晞斋,一进大堂未却见来客对面坐着久不见其人的未晞斋斋主蔺言念。
这位蔺斋主向来不问朝堂事,不会官场人,就连未晞斋的事情他也是能甩手就甩手,不想今日来的这人居然惊动得了这位自在王。宛丘偏过头去,暗问小龟公为何不报蔺斋主下楼之事,小龟公却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罢了,甭管谁来,自己是魏先生的人。
“斋主万福,这位是……”
“宛丘来了,这位是当朝文武状元岳噤岳行枚,家师与他的师父曾是故交。行枚师弟,这位是宛丘妈妈,魏先生身边的近人。”
两人彼此见过了,岳行枚也不啰嗦,直接道:
“宛丘妈妈,岳某此来为的是几桩重案,有些话希望可以与损福关魏先生面谈。”
“岳大人辛苦,为朝廷分忧之事我等自当放在首位。只是眼下正是寻芳节,魏先生实在是分身乏术,又担心耽误大人您的正事,便叫宛丘先来。岳大人有什么事情?可否先与宛丘说来?”
“岳某得知,前段时间有几位大人接连在损福关丧命,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如此命案,又事关朝廷命官,为何未上报官府?”
“回大人的话,损福关命案魏先生已经写信上报给了陛下。琊岭的事情向来是先生直接与陛下汇报,陛下若是没有告诉大人,大人不知也不奇怪。”
嘿!岳行枚刚刚那句只是正常走询问流程,可不算是兴师问罪,可对方却好像似有似无地在与他呛火。
岳行枚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女子一番——这人年纪大抵上与自己相仿,说起话来看似不肯饶人,可偏偏却又蛾眉宛转,语气柔缓,一副和气温顺的模样,叫人挑不出理来。
岳行枚不由得向蔺言念那边看去,对方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就这样地看向了蔺言念好像显得底气不足,急忙回过头来却发现宛丘一直不失礼貌地看着自己,刚才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早被收入眼底。
琊岭仗着有个“琊岭事琊岭了”的规矩未必会服管,岳行枚也知道自己此番不会顺利,可不想兵马未动,先失一城。怪哉,怪哉,大概这屋子里的风水与自己不和。
岳行枚沉了口气,复开口道:
“这位姑娘,岳某非是来找麻烦的,此事非同小可,还望姑娘能行个方便,叫岳某见一下魏先生。”
“这位大人,宛丘虽是风月中人但不是姑娘,您可以唤宛丘名字,或叫宛丘一声妈妈,陛下也是这样叫的。宛丘当然知道岳大人不是找麻烦的,也并未不许大人您与先生见面,只是每天想得先生调教的人数不胜数,举出来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您口口声声说要见先生,却只说要查办案情,不肯细说缘由,那宛丘斗胆问您——一来朝廷命官在损福关殒命与魏先生有何关系?若是死在了沐城难道您要去盘诘陛下吗?再者岳大人您说是来岭上办案,您是有陛下的圣旨一封还是信物一件?您什么也没有就凭一张嘴在这里要见魏先生,宛丘岂知你不是哪家想要再魏先生面前现眼的小倌。”
“岳某有陛下的折扇为信。”
“陛下的折扇能证明您是宫里来的人,只能叫您坐到未晞斋里听两只曲子。若非您是蔺斋主的故交,宛丘都不会与你说这么多的话。您若是想在损福关上搜查翻腾,还得另请圣旨吧。”
“宛丘。”蔺言念在一旁劝了一声,却是一脸的笑意掩饰不住,岳行枚本来不生气,却被蔺言念笑得浑身不舒服,“岳大人不要急嘛,眼下正是寻芳节,我找人带你四处转转?宛丘妈妈所言不虚,你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