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福关上,岳行枚第三次进了无逾轩。
“扪参室为何唤作扪参室?有什么由来吗?”
“当初老身研究风月雅物时走入困境,饮酒消愁,忽然见到天上星辰璀璨可爱——当时也是执迷风月,竟妄想着摘一颗下来调教成雅物,便御风上了九天。那一晚可是醉得可以,险些从天上一头栽下来,好在落下在了一泓碧湖之中,可还是把老身吓得够呛。这一惊惊出了我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老身爬到湖边,回身却见满天繁星压夜湖,伸手一抚又都不见了,便突发奇想着星辰落在了湖里,自己也是落在了湖里,自己不就是那孤星冷宿?这星辰虽然不可得也,但是自己却能时时刻刻地与自己待在一起,那么修化星辰与修化自己又有何两样?”
“先生之醉才是真正的风月之醉。”
“醉后的痴心妄想而已,不过醒来之后修习雅物时确实有了些不一样的感悟,就把修习雅物时处的那间屋子取名扪参室了。”
“先生总说自己于坤道不通,可是岳噤听来却觉得先生很是通透,先生后来为什么没有成功呢?”
“后来琐事繁杂,心有旁骛,悟不得了。”
“先生的琐事,与先生不愿岳噤触碰损福关的案子的理由有关吗?”
玖天风挑眉看着岳行枚。不过是晢曜将军凯旋将至凝翠关的事,他却如何得知?
“岳噤唐突,前些日子见凤俦师傅的双眸奇特,便常喜欢观察人的眼睛。先生每每阻止岳噤询问这些事情时的神情与方才很像,岳噤便大胆猜了。”
“凤俦早年是崇牙道人门下入音阁的人,崇牙道人鲜少收亲传弟子,女弟子更是绝无仅有。崇牙前辈现在常年闭关不见人,弟子们在阁中无所事事,几乎都被我归置起来了。这些人皆通晓音律,我便让他们从风月门中的五音八佾坊。可是凤俦却不满足于此,又偷学了人家姽婳轩的横波目,虽然学得非驴非马,但是别有趣味,我便把她留在了近前。后来她与我一起接触了风月门里大大小小的很多门类,对礼乐斋的风月雅物尤为感兴趣,提出了以入音之法驯化风月猿的方法。你也见了,虽说是退而求其次的旁门法子,却也到底是打破了门里探索风月猿的僵局。”
“凤俦师傅倒是很有悟性。”
玖天风回避了岳行枚的问话,转而说了个无关紧要的凤俦,岳行枚发现了,却也没有再点明,二人默默对饮了一会儿。
“大人还想知道损福关上的事情吗?”
“岳噤明白,岭上有些事情或许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是……”
“派人杀害朝廷命官的人确实是眼下闹得最凶的海寇首领,这位海寇首领与琊岭的确息息相关,只是他为什么要杀朝廷命官我们也不得而知。”
“这人,现在就在琊岭是吗?”
“老身真的不知他身在何处。”
“多谢先生告知。”
“大人要找他吗?”
“先生可知沐城里现在有一桩案子,鹤徕东家孟黔有一个义子,这人外宅的一个丫头投水自尽了。”
“听起来不算什么大案子。”
“负责审理这案子的是沐城府尹沈阅沈大人,孟黔的这个义子名叫沈奉庸。”
“孟家乃是泉坊间的魁首,一般的权贵也不敢随便去碰吧。”
“沈大人为了这案子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办,陛下好像挺喜欢这样逗臣子们的。若是我这次抓了海寇回去,陛下让我来审理,岳噤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决断。”
“岳大人变得圆滑了。”
“这一桩案子岳噤早晚要拿下,但是不是现在。”
“哦?您想什么时候。”
“等等到岳噤真的可以根除海寇之危,真的可以消解商贾之威,真的可以——瓦解琊岭凌驾于律法之上的特权。”
岳行枚如此直言不讳,玖天风非但不恼,还被惹得发了笑:
“岳大人原来没有变。”
“其实魏先生比起儿时……也没有变。”见玖天风看着自己,岳行枚接着道,“破了了风月猿之后岳噤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师父,梦见了与师父当年一起来琊岭时的光景,原来岳噤与魏先生很早以前便见过。”
“既然岳大人没有认出老身,说明老身变化还是很大的。”
“您看人时的眼神从未变过,您与当年一样,一直待人真心,却不愿意让人知道您是真心。”
玖天风低头笑了笑:
“大人过奖,老身惶恐。那么……大人今后有何打算?”
“说起来……过去岳噤在山上时读过诗书经典万卷,在江湖行过江河大川千里,却觉得这次到了损福关,见识了风月门才真的将所学所见融合。”
“哦?岳大人对风月门竟有如此高的评价?”
“魏先生,岳噤有一不情之请。”
岳行枚突然起身,对着玖天风长拜在地,惊得玖天风站起了身来站起身来。
“大人为何行此大礼?”
“岳噤——请入风月门。”
沐城的鹤徕泉坊这几日大门紧闭,确切地说整个沐城和泉坊有关的买卖这几日都在关门歇业。孟家主宅这些日子则是人来人往,沐城里的商户理所当然地都要来拜别,不少外地的泉客、包括鹤徕过去在老城的旧识,这几日也都陆续派来了人,实在赶不到的就传了书信过来。不时就有本家都不认识的人进了灵堂就哭倒在灵前磕头如捣蒜,孟怀蚩带着夫人儿子磕头回礼无暇分心,孟怀蚩的几个兄弟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