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十月,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泌阳县城北边的泌水上,已经可以看到薄薄的冰块。泌阳县城内,刘文秀带着几个侍卫,正疾步往县衙赶。刚走到县衙门口,刘文秀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一溜的人头,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
这些人头就是泌阳的地方官,城破之后,不是被杀就是自杀,张献忠为了炫耀自己的战绩,命孙可望将人头挂在了县衙门口。虽然天气逐渐寒冷,但时日一多,未经过任何处理的人头慢慢的往下滴着腐水,让刘文秀觉得恶心不已。
刘文秀跺了跺脚,从袖中伸出双手,不停的在嘴边哈气。侍卫们随着刘文秀止住了脚步,默默的侍立在刘文秀身后,不知道他们的主人为何着急慌慌的赶路,结果到了县衙门口又不进去。
刘文秀对张献忠的残忍好杀非常不满,但又无可奈何。比如挂人头一事,刘文秀就从心底反对。这有何必要?除了让老百姓厌恶外,没有任何作用。
刘文秀感觉自己的脚有了点热气,转头对侍卫令道:“派几个人,把人头取下来,都在滴水了,人怎么过去?”
一个侍卫小心的提醒道:“将军,这是大王吩咐孙将军挂上去的……”
刘文秀瞪了侍卫一眼,喝道:“要你取下来就取下来,哪有这么多废话!”
这个侍卫暗暗的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
不多时,人头就被次第取下来,刘文秀方才进入县衙,求见义父张献忠。
张献忠正与几个美婢嬉闹,听闻刘文秀求见,立即将秀行礼毕,说道:“儿子见县衙门口的人头在滴水,路过的兄弟们闪避着进出,十分不便,便令人取下来埋葬了。”
张献忠挥手道:“些许小事,何必禀我?取了就取呗,你今日来有何事?”
刘文秀拱了拱腰,恭敬道:“儿子见泌水已经结冰,特来告知义父。儿子估计黄河结冰已经不远了,最多还需一个月。不如咱们离开泌阳,慢慢向黄河靠拢,一旦结冰,咱们就渡河。”
“哦?等黄河结了冰再说,官兵虽多又能奈我何?都是一帮不愿出力的家伙。”
刘文秀的心里陡然一沉,左良玉、王朴之辈虽然如此,但林纯鸿是不是这样的人就很说了。要是林纯鸿如曹文诏一般,岂不是要恶战?
刘文秀没有反驳,继续道:“儿子探听到,林纯鸿最近增兵两千多人,其中更是有精骑六百多,儿子担心,继续在泌阳呆下去,注定要与林纯鸿恶战,咱们的实力岂不是要受损严重?”
张献忠换了个姿势,拿起盘中的一个红扑扑的苹果,一口咬下去半个,不停的咀嚼着。刘文秀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等着张献忠的下言。
张献忠嘴里含着苹果,含含混混的说道:“林纯鸿刚增兵,我们就走,那帮兔崽子肯定会造谣说我怕了林纯鸿,那样多没面子?”
面子?面子比实力更重要?刘文秀腹诽不已,但脸上不敢有丝毫不敬之色,“义父考虑得对,咱们兵力比林纯鸿多,好歹也要打上一仗。”
“嗯,林纯鸿的情况探听得怎么样了?”
“儿子无能。自从六百精骑到达徐堡后,我们的探马根本到不了附近,还被杀了不少,损失惨重。想派细作,又无人可派,林纯鸿的兵几乎全是荆州人,外人稍微靠近点,就被发现。”
张献忠停止咀嚼,嗯了一声,道:“没事,兵马只要一动,林纯鸿的狐狸尾巴迟早要露出来,咱们两万兵马还怕了他林纯鸿不成?”
……
刘文秀汇报完毕,离开了县衙。张献忠望着刘文秀的背影,暗暗叹道:做事情没话说,无处不让人放心,就是太迂腐了,有些事情总是转不过弯来,有些话不能对他直说。
孙可望听说刘文秀命人直接取下了县衙上的人头,大怒,掀翻了桌子,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乱响。婢女们战战兢兢,连碎渣也不敢收拾,躲在一边发抖。孙可望杀人如同杀鸡一般,奴婢稍有不合意之处,便挥剑斩去,奴婢们当然没有主动上前劝解的道理。
就连侍卫们也躲在门外不敢露头,深恐触了孙可望的霉头,白白的丢了性命。
孙可望与刘文秀互相看不顺眼,一直明争暗斗。刘文秀命人取下人头,等于当众扇了孙可望的耳光,孙可望如何能忍?
“不行,这口气绝不能忍,我得去找义父!”孙可望拿定了主意,就往门外冲去,刚好碰到了急急忙忙赶来的张百川。张百川也听说了县衙人头之事,听到瓷器的破碎声后,深恐孙可望一时冲动,做出傻事,慌忙赶来查看,没想到正好堵住了准备出门的孙可望。
张百川当然不希望孙可望失去张献忠的信任,孙可望完蛋,他们这帮下属注定会变成爹不亲娘不爱的孤魂野鬼。
“将军这么晚了准备去哪?”张百川堵住孙可望的去路,问道。
孙可望将张百川推到一边,怒道:“刘文秀这个兔崽子欺人太甚,老子得去出这口气!”
张百川急道:“听闻刘将军取下人头后,在大王处呆了个把时辰!”
孙可望猛然醒悟,刘文秀在张献忠那里呆了个把时辰,都未听闻张献忠发脾气,说明张献忠已经默认了刘文秀的行为。
孙可望也算一个爽利的汉子,拍着张百川的肩膀道:“幸亏你来的及时,否则真还犯了大错!”
张百川经历丰富,当然知道孙可望发了脾气后需要一个台阶下,马上道:“孙将军,我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