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铭彦出了偏厅,林纯鸿却陷入沉思之中。
江南乃朝廷的财赋重地,苏州、松江、常州、镇江、杭州、湖州、嘉兴七府几乎占到了朝廷税赋的一半。尤其是苏州,几乎占到十分之一!这与当年太祖爷这个小农的倒行逆施不无关系。
所以,无论如何,邦泰也要把江南控制在手中,增强对抗女真人的实力。
但是,要控制江南谈何容易,就如一只老虎要吞下一头大象一般困难。江南地区复杂无比,各路势力交织在一起,理不清,剪还乱。
姑且不谈江南豪商倔傲不逊,也不谈他们雄厚的资金实力,单单看看南京的另一套中央、以及根深蒂固的复社,就让林纯鸿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非有十年之功,无法彻底掌控,除非直接攻占……”林纯鸿自失地笑了笑,将这个荒唐的想法赶出了脑海。
要说,郭铭彦也不太适合总理江南事务。说起商业渗透、打压徽商和江南豪商,郭铭彦绝对没有问题,但是,一涉及到收江南士子之心,与地方官府打擂台,估计郭铭彦也得抓瞎。
但是,现在邦泰内部也没有比郭铭彦更为适合之人。朱之瑜可能在收心方面做得比郭铭彦好,但他不精于货殖之术,又掌管着职官司和科教司,抽不开手。
“哎,用人之时,就觉得人才匮乏,先这样吧,往后再说……”林纯鸿叹道。
扬州货栈金锦楼二楼偏厅内,摆着一张巨大的椭圆形桌子,林纯鸿、张道涵、朱之瑜、郭铭彦、郑天成、顾秀林、李蒙申、杨一仁济济一堂,正在议事。
“太乱了,中书府都不知如何统一号令了……”
在听完林纯鸿介绍江南的情况后,张道涵皱着眉头抱怨道。
除了林纯鸿,其他人都深有同感,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张道涵仿佛受到鼓舞一般,继续抱怨道:“军门,目前除了荆州、夷陵和襄阳模式相同外,其他地方都是另外一套,而且还不尽相同。如夔州,仅仅只控制了府城和河流沿岸,其余地区现在才开始编户齐民;郧阳不用说了,虽然驻军了,也和以前差不多,基本没有怎么管;南阳也好不到哪里去,留下了包哲东一班人马,搞起来完全是四不像,中书府下命令还得踌躇怎么称呼……”
“尤其在广东,还搞出了个海事总督,与湖广更是驴唇不对马嘴的,现在江南也是,哪些部门该设,哪些部门不该设,换做谁,都是稀里糊涂的,以后中书府如何有针对性地下令?”
张道涵的话,算是说到了众人心里,众人犹如鸡啄米一般,点头不止。
郑天成更是举出了实例:“比如,要提高税收,荆州、广东、南阳和江南根本就不一样,财政司很为难。”
林纯鸿沉吟片刻,道:“是有点麻烦。我也巴不得各地的模式都一样,这样管理起来多轻松。但是这样可能吗?为政之要,关键在于因地制宜、因势利导,各地的情况不一样,当然有所差别。”
朱之瑜皱了皱眉头,不无忧虑地说道:“军门,模式不一样,中枢倒也不怕麻烦,无非就是事情多点罢了。不过,事情多了,需要的官吏必然增多,咱们的财政可能吃不消。属下曾经统计过,大明各地,官民比例差不多在一比两千左右,而我们却在一比二百八左右,咱们养的官吏已经够多了!而且现在还不够,还需要继续增加,长此以往,咱们如何养得起啊?”
林纯鸿心里自然有本帐,一比二百八就吓坏了?后世可是达到了恐怖的一比二十!他大笑道:“才一比二百八?还是不多嘛,再翻个一倍,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咱们又不像朝廷,奉行无为而治,每个县安排的官吏少得可怜。每年支出的俸禄确实少了,但大明各地的县管理如何,相信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们就不一样了,一个县,设立的机构就超过了十五个,有管税收的,有管交通的,有专事监察的……可以说是五花八门,一个县的官吏就超过三百多人,倒也没出现什么养不起的现象,这个大家尽管放心好了。”
张道涵也点头道:“这个确实不用担心,咱们增设了这么多官吏,无非就是抢走了乡绅们干的活。这些官吏经过了培训,背后又有监管,效率自然比乡绅们高。与其让乡绅们找机会上下其手,不如把这笔钱拿来养官吏,这对邦泰来说,不无好处。只是各地模式不一,行政成本大幅度上扬,这个该怎么解决?”
林纯鸿心里微微一动,突然想到,能否提高各地的自主权,让各地在统一的宪法框架下因地制宜地进行管理?
旋即,林纯鸿将这个疯狂的想法从脑袋中赶开。这个方略明显不适合大明,姑且不谈什么宪法,仅仅提高各地自主权一事,都可能会刺激地方duli势力,导致无法承受的后果。
不过,在一定范围内提高地方自主权,这个是必须的。毕竟,中国这么大,南北东西的情况千差万别的,中央绝无可能事事巨细地进行管理。
林纯鸿现在也没有深入讨论地意思,清了清嗓子后,道:“目前先这样吧,成本高点就高点,以后再说。我们跑题也跑得太远了,现在先讨论一下如何在江南展开拳脚吧!”
终于谈到了正事,大家无不提起精神,开始讨论控制江南的方略。
今年,从年初的舆论大战开始,老百姓算是过足了瘾,口头的谈资骤然增加,让百姓们的业余生活丰富了不少。现在,票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