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的异动,迅速被军情司侦知,传至中原行营林纯义处。
林纯义揣摩不透孙传庭何意,慌忙将陆世明请来商议。
陆世明皱着眉头,沉吟道:“葡萄岭一带,未曾听闻有大股贼寇活动,孙传庭大军东进,必不为剿匪,难道是想攻打张献忠和罗汝才?”
林纯义摇头道:“这不太可能吧?张献忠、罗汝才已被招抚,孙传庭公然进攻,岂不是置朝廷信誉于不顾?”
“不然。熊文灿奉朝廷之命,与张献忠、罗汝才约定三月之期限,所以,现在张献忠和罗汝才应该算作还未投降。”陆世明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接着道:“当初听闻朝廷约定三月之期,我就觉得蹊跷,试想,往日招抚,哪有什么三月之期的?”
突然,陆世明脸色大变,道:“杨嗣昌恐怕另有算计,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孙传庭大军东进,十有八九得到了杨嗣昌的命令,试图彻底剿灭张献忠和罗汝才,敲碎我们手头的筹码。”
林纯义大吃一惊,问道:“如之奈何?”
陆世明断然道:“此事涉及朝廷,非你我所能定,需立即上报都督。同时,为防止孙传庭进入卢氏打击张献忠、罗汝才,陷我军于被动,可令虎啸军至徐家湾驻防,将贼寇与孙传庭隔绝开来。”
林纯义顾虑重重,道:“此举会不会刺激张献忠和罗汝才,致使贼寇复反?”
陆世明道:“两贼周边,尽是我军人马,复反又如何?总比眼睁睁地看着孙传庭敲碎筹码要好。再说,监视贼寇本就是应有之意,张献忠、罗汝才复反,还在两可之间。”
林纯义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好令虎啸军立即至徐家湾驻守。
虎啸军刚出大营,林纯义和陆世明忽然收到磨沟口急报,张献忠在巡视矿坑时,遭矿工突然袭击,脑中数镐而亡,数万大军陷入混乱之中。
林纯义和陆世明大惊,来不及思索细节,立即令骠骑、龙武军至磨沟口安抚贼众。
不到两刻钟,马蹄隆隆,骠骑军和龙武军卷起一阵阵黄沙,犹如一片云一般,飞速往磨沟口赶去。
与此同时,军情司安插在张献忠军中的暗桩带来了张献忠身亡一事的细节:
张献忠自挖矿、炼矿盈利之后,大肆招募人口,并令人四处勘探新的矿区,希望借此供给大军,以图东山再起。这日,张献忠仅带了十余名亲兵,巡视矿坑。哪想到突遭百余矿工袭击身亡。
孙可望、刘文秀得知后,立即调集大军围堵矿工。由于事发突然,百余人逃走了五十余人,余者不是抵抗致死,就是服毒自杀,一个活口都未找到。
孙可望大怒,略加调查,发现这股矿工乃新近招募,而且还从罗汝才的熊耳口方向而来。孙可望立即认定是罗汝才背后捣鬼,立即将所有新募矿工全部屠杀,还准备兴兵攻打罗汝才。
刘文秀到底冷静些,苦劝孙可望不可擅自兴兵攻打罗汝才。但孙可望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里听劝,亲率本部人马望熊耳口而去。
出于直觉,刘文秀认为这事绝不是这么简单。他注意到调查中一个细节:袭击张献忠的矿工全是陕北口音!也就是说,这帮人全是他的老乡。
新近招募,又是陕北人,刘文秀联想到最近驻扎在葡萄岭的孙传庭,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孙传庭的秦兵,几乎全部是陕北人!
刘文秀马上将所有事情串起来一想,认为这些都是朝廷的阴谋!
刘文秀立即派人通知孙可望,要求孙可望回兵。但是,磨沟口与熊耳口相距并不远,孙可望已经与罗汝才交锋,想退已经来不及了。
罗汝才全无准备,初一接仗,吃了大亏。但罗汝才有曹操之匪号,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待他醒过神来,全力调兵抵挡孙可望,战局方才稳定下来。
不过,势均力敌的战斗,也是最为惨烈的战斗,双方的损失急剧上升,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待刘文秀将此事向双方说透,双方各自退兵,清点之下,后悔得直跌脚,短短的半个时辰的交锋,双方损失*精锐达四千余人。
无论是罗汝才、还是孙可望,皆怒火中烧,把所有的怨气发泄在朝廷身上,觉得朝廷出尔反尔,绝不可信。
既然朝廷不可信,什么狗屁招抚自然不必理会。考虑到卢氏之南,荆州军重兵把守,虎啸军又往徐家湾急赶,罗汝才、孙可望和刘文秀立即率领大军沿着奎岭河河谷,仓皇往洛南方向逃窜。
收到暗桩的汇报,陆世明一眼就看出了幕后操纵之人:孙传庭,他跌足长叹:“都督费尽心机,方才握住了张献忠和罗汝才,当做筹码向朝廷讨价还价,没想到孙传庭奸险至斯,万余大军是虚,而百余刺客方是实!举手之间,将筹码敲得粉碎!耻辱啊,耻辱……”
林纯义问道:“要不派骠骑军和龙武军追击贼寇,将贼寇逼回来?”
陆世明脸色灰败,黯然道:“不用了。贼寇现在是惊弓之鸟,只会拼死逃奔,哪会让骠骑军和龙武军找到机会?再说,孙传庭十有八九会挥师翻越葡萄岭,阻截贼寇,我们追上去,只会为孙传庭做了嫁衣!”
林纯义黯然无语,只好按兵不动。
正如陆世明所料,孙传庭得知磨沟口大变后,立即昼夜兼程,赶往奎岭河河谷,并最终在瓦窑沟将罗汝才、孙可望和刘文秀堵住。
孙传庭的秦兵皆从榆林招募,榆林属九边之一,土地贫瘠,几乎全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