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繁华的商业区,无不跟水路有关。就拿北京城来说,自元代筑大都以来,最早形成的商业区就是鼓楼前,因为这里靠近城内的水运码头积水潭。
元代以后,积水潭水源不足,逐步淤塞,船只无法再至积水潭,一般运抵通州后,由通州转为陆运,再运至城内。因此,北京的前门、大栅栏一带,由于靠近通州,无论是粮食还是其他财货,都就近由此入城,于是,前门和大栅栏一带,迅速繁荣起来,变成了著名的商业区。
通州位于京师之东南,乃京杭大运河北端终点,囤积了大量来不及运走的财货和粮食。这也是多尔衮和岳托约定在通州会师的目的,他们所看中的,无非就是抢掠更多的财货。
多尔衮和岳托的目的既遂,抢掠了无数的粮草、财货和牲畜,并切断了运河,使北京失去了最为便捷的运输通道。
京师外城、内城东面,风声鹤唳,严加戒备,曹化淳重任京营提督,派遣重兵防守广渠门、左安门一带,防止鞑子突然袭城。
大出曹化淳意料之外的是,多尔衮和岳托仗着机动灵活,突然分袭内城北面的德胜门和安定门,京师一下子陷入混乱之中。
“轰……轰……”
红衣大炮剧烈地颤抖着,喷吐出火苗,将重达十斤的实心炮弹狠狠地砸向安定门。于是,北京城自元代筑城以来,第一次遭到了重型火炮的轰击。
十多门红衣大炮同时开火,其场面尤其壮观。铁球不是落在城墙上,将城墙轰出一个大大的坑,就是落在城楼上,激起无数的碎石屑,如同开花弹的弹片一般,肆意收割着京营将士的性命。有的铁球,甚至越过城墙,飞入城内,掀翻民居无数,还引起了熊熊大火。
幸亏抢救及时,方才将大火扑灭,否则,在干燥的冬天,大火蔓延的后果是灾难性的。
红衣大炮轰击城墙,对北京老百姓的心理震慑作用是无以伦比的,百姓们吓得拼命往南奔跑,连对军士的阻止与喝骂也视而不见。
顺天府派出全部力量安抚百姓,并下了严令,所有未持令牌胆敢在街上行走者,格杀勿论。在杀戮的威胁之下,百姓们好歹躲在了房子里,紧闭着大门,不敢再出门。
“传令,凡城墙四百步范围内的房子,一律拆掉,不得延误!”
隆隆的炮声中,一名参将打扮的将领杀气腾腾,嘶吼着下令道。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周遇吉。
周遇吉本在河南跟随黄得功追剿贼寇,后张献忠、罗汝才身亡,河南平定后,黄得功依然驻防汝州,周遇吉却被调回了京师,在五军营任参将,镇守安定门。
鞑子聚集安定门、德胜门外,不停地放炮,上至皇帝老儿,下至黎民百姓,皆被吓得够呛。但对久历战火的周遇吉来说,此等炮击早已司空见惯,一点也不见惊慌。
他见鞑子距离城门远远的,只顾着放炮,断定,鞑子短时间内并不会大规模攻城,遂只在城墙上留少量兵力,令大部躲入藏兵洞或者城墙内侧,以躲避炮火。
京营将士积弱,早就在京师的花花世界中消磨了斗志,除却黄得功、孙应元所率领的一部外,已不成样子。周遇吉回到五军营时间尚短,还未来得及练兵,麾下的将士被炮火吓得瑟瑟发抖,脸色苍白。
这点让周遇吉看着就来气,恨不得上前踢他们几脚。生气了,总要有发泄的地方,当周遇吉看到城墙附近一处漂亮的宅子后,遂下令拆除。
自崇祯二年以来,北京多次被侵扰,城墙附近的隔火带早已清理出来。但是有极个别目光短浅、骄横跋扈之权贵依然不管不顾,胡乱扩建,将外院建在了隔火带内。
一游击接令后,眼睛盯着附近的一处宅子,半天挪不开脚步。
周遇吉怒道:“汝敢抗命?”
游击嗫嚅片刻,在周遇吉的耳边悄悄说道:“此处宅院,乃宁远候所有,是不是……”
游击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周遇吉打断:“老子管他什么候,给老子拆,着了火,不是照样被烧毁?”
游击吓了一跳,不敢再拖延,率着一帮军士虎虎生风地向着宅子跑去。
周遇吉以参将之职镇守一门,丝毫不见紧张,以安定军心,实质内心并无一点把握。他怀疑,一旦鞑子决心攻城,他麾下的三千余将士恐怕会一哄而散。他无时不刻地盼望着援兵到来。最终,千呼万唤后,总兵孙应元率领两千援兵赶到,并接防了安定门。
孙应元与黄得功齐名,算得上京营内的双子星,麾下并不惧战,让周遇吉麾下将士相形见绌。周遇吉恨恨地暗骂道:“鞑子退兵后,看老子如何操练这帮熊货!”
孙应元稍稍了解战况后,就得出了与周遇吉相同的结论,认为鞑子只是佯攻,如此少的兵力,绝不敢靠近北京城半步。
然而,出乎孙应元和周遇吉意料之外的是,鞑子眼见城墙上所留兵力不多,在炮击依然在持续的情况下,发动了突袭。只见鞑子们身披重甲,冒烟突火,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动若脱兔,扛着云梯向着城墙飞奔而来。
措手不及下,鞑子居然轻易地登上了城墙,直把孙应元和周遇吉吓出了一身冷汗。两人迅速从城楼、从城墙下调集兵力应援。
鞑子果然勇悍,战技非京营将士所能比,片刻功夫,就扩大了缺口,把为数不多的明军将士砍杀在地。登上城墙的鞑子越来越多,最终与孙应元和周遇吉的大部队接上了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