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个月内,朱之瑜再一次踏上了交趾的土地。
马世奇、钱祚徵正汇集在交州,商议交趾、广南两省恩科取士的方案,当两人接到朱之瑜欲至交州的消息后,先是愕然,继而大喜,这个月来绷紧的弦终于松弛下来。
待到朱之瑜进入交州城,马世奇不无抱怨地说道:“交趾、广南恩科取士,牵扯甚广,关系到科举革新,甚至关系到大明的长治久安。仅靠属下与钱大使,如何能担起此等重任?朱幕使来得正好,属下和钱大使可以偷偷懒了。”
朱之瑜哼了一声,斥责道:“汝等作此想法,可算没有明白江陵侯的用意。江陵侯费尽心思,为交趾、广南争取了恩科取士,无非想借着两地偏远、与士林牵扯不大的优势,闯出科举取士的新路。江陵侯上次南巡交州、金兰,这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要汝等二人不怕犯错,尽一切努力去试,为何到头来,汝等倒生出畏难之心?”
“朱幕使教训得对,属下知错了!”一席话,说得马世奇、钱祚徵羞愧难当,满脸涨得通红。
朱之瑜也不去管两人的感受,径直说道:“试错,虽然有成本,但对于交趾和广南而言,并非不可忍受,这是江陵侯的本意。可是,现在情势有变,想照着试错的老路走下去,可能行不通了。”
马世奇、钱祚徵大惊,问道:“莫非京师有变?”
朱之瑜点头道:“确实。杨嗣昌奸猾,故意把恩科取士搞得满城风雨。南雷先生、亭林先生、东林党、复社都在往交州赶,非常复杂。接下来如何做,江陵侯已经有了大致方略,不过方略如何实施,我等三人还得细细琢磨。”
……
接下来十数日,各路人马陆续抵达交州,交州一下子成了全大明关注的焦点。
朝廷高层官员、大明最具实权人物之一、超重量级大儒陆续抵达交趾,普通交趾人当然茫然不知。
他们只知道,交趾大街上突然出现了许多四轮马车,四轮马车里坐着的人一看就不一般,有的温文尔雅,有的肃穆清冷、不怒自威。
这些都还算了,交州城内来什么人,不关小百姓什么事。但是,与他们生活紧密相关的是,交州城内的酒店、客栈处处爆满,一房难求。顺带着,城内的生意也好了不少,总有一帮操着大明官话的人,四处寻找具有交州特色的小吃、工艺品。
最让交趾人感到吃惊的是,城内忽然突然冒出了无数被称作“报纸”的纸张。报纸制作精美,写满了汉字。
听识字的老爷说,报纸有好多种,有交州时报、有时闻录、有交州商报……
于是,茶馆里兴起了一项新业务,由说书先生读报。
交趾老百姓在想什么,朱之?朱之瑜、林欲楫当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当林欲楫抵达交州后,朱之瑜与林欲楫之间发生了第一次交锋。
林欲楫,泉州人,第一次参加乡试,就中了解元,万历三十五年,中进士,选为庶吉士。可以说,林欲楫就是现行科举制度最大的受益者之一。
林欲楫根本看不起仅仅只是贡生出身的朱之瑜,心里又对他心目中的乱成贼子充满了怨气,见到朱之瑜后,语气颇为不善地说道:“按照惯例,皇上恩准交趾、广南两省恩科取士,需由布政使司群官组织。汝身无官职,为何却大喇喇地身居两位大使之前?”
林欲楫明知故问,显然抱着抢占先机、打击荆州士气的目的。朱之瑜掌管荆州职官司多年,与无数奸猾的官员打过交道,此等小伎俩,放在他眼里,显然不值一谈。
林欲楫开口之前,朱之瑜还有点担心他难以应付,现在见他只有这么点斤两,反倒放下心来。朱之瑜微笑道:“奉江陵侯之命,本人忝任辛巳恩科督导,并署理海事诸务。”
林欲楫张口结舌,面色微红。朱之瑜坦言得到了江陵侯的授权,他若要继续驳难,必须从江陵侯的命令是否合法入手。这年头,若江陵侯的命令是否合法能说出个子丑寅卯,哪里还有这么多麻烦事?
前面有座山,林欲楫翻不过去,只能绕道而行:“本官奉皇上之命,至交州督导辛巳恩科。临走之前,皇上已经吩咐,自隋唐以来,开科取士早已有惯例,交趾、广南民情虽与中原有所不同,但不宜对惯例做过多修改,大体上还是按照往常的习惯来。”
说完之后,林欲楫笑眯眯地看着朱之瑜三人,心里却冷哼了一声:江陵侯不是一直打着皇上的旗号吗,现在我倒要看看,你们敢不敢抗旨。
朱之瑜亦笑眯眯地答道:“皇上有口谕,我等自然遵旨。”
林欲楫大吃一惊,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瞅着朱之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林纯鸿到底想干什么?闹出这么多幺蛾子,就单单为了一个恩科取士?
正疑惑着,朱之瑜继续说道:“刚才还在发愁,我等鄙陋,恐怕难以胜任主考官一职。马大使和钱大使还琢磨着请林大人担任主考官。不知林大人是否愿意屈就?至于内帘官和外帘官,也一并由林大人决定。”
此话一出,林欲楫更是吃惊:连主考官都要让出?吃惊之余,又为难至极,这次出京,携带的可用之才不多,哪里能找到这么多内帘官和外帘官?
想来想去,林欲楫觉得先把主导权抓在手中为好,所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蒙两位大使看得起,本官就勉为其难吧!”
……
黄宗羲、顾炎武、张溥等人起身比林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