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乐了,“那正好。”
她把我爸私藏的茶叶一股脑地拿出来,用袋子装好。
“老杨,你带回去喝吧。”
她往杨叔手里塞,杨叔却不接。
“这是你亡夫的东西,随便送给别人,不太好吧?”他向来平缓的声调这会儿带了点刺。
我妈不以为然:“茶叶本来就是消耗品,放久了不能喝了反倒浪费。知道我把茶叶送给志同道合的朋友,我家老头子肯定会很高兴。”
“高兴个屁!”杨叔爆出一句粗口,他侄子惊得把嘴里的茶全喷了。
我妈也愣住,只有我——
用力捂住胸口,以防那颗跳动过快的心脏从胸腔中蹦出来。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我妈回过神来,表情有点难看。
“这茶叶我不要。”杨叔也没比我妈好到哪儿去,语调更是冷硬,“要是我死了,我老婆随随便便把我的遗物都送出去,我肯定不会高兴,说不定夜里还会专程去把东西讨回来。”
我妈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赌气一般地把装满茶叶罐的袋子抱进怀里,“不要就不要,跟谁稀罕给你似的!我拿出去卖钱都能赚个几千上万!就你不识好歹!”
“……你!”杨叔被我妈这一番话气得直哆嗦,“荣生,我们走!”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侄子连忙扶住他。
我妈哼了一声,抱着茶叶转身进了餐厅。
“我送你们。”我扶着杨叔另外一边,因心潮的暗涌,两只手都在不断地打颤。
“不用了。”杨叔拒绝了我,“有荣生就够了。”
他的语气比刚才和缓了一些,却仍能听出他的不高兴。
“那可不行。”我耍无赖的不肯放手,“你们毕竟是客人,于情于理我都得送一送。”
杨叔便没再说什么,他侄子更是没有意见。
我把他们送到楼下,提醒杨叔:“我妈今天被您惹生气了,可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理您,您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本来就是她的错,她也好意思生气。”杨叔小声嘀咕。
要别人当着我的面抱怨我妈,不管是不是我妈的错,我都得上去撕;可杨叔……就算了吧。
他这下意识没把我当外人的反应……把他暴露得更明显了。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吸引了我和杨叔的注意力。
杨叔侄子掏出手机,我不经意地往那边瞥了一眼,只一眼,就僵在了原地。
他仿佛心虚地快速按掉手机,催促杨叔:“叔,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家吧!”
杨叔冲我挥挥手算是告别,由他侄子扶进了后座。
我穿着单薄的衬衣,披着件羽绒服在楼下站了五六分钟。
冷风呼呼地往我的领口里灌,冻得我清醒了许多。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机械女声告诉我:我刚才并没有看错。
给杨叔侄子打电话的,真的是瞿耀。
瞿耀和杨叔侄子有关系,那他和杨叔有没有关系?
我猛然想起,我爸的遗体当初就是他帮忙处理的,那会不会……
一时间涌进来的信息量太大,我的脑袋都快要爆炸。
我上楼没多久,瞿耀的电话就追过来:“你找我有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回来了,明天会去公司上班。”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免在我妈面前爆发把她吓到。
“不用再多休息两天?”瞿耀这会儿收起了资本家的嘴脸,表现得很是体贴,“阿姨怎么样?情况好些了吗?”
我看了一眼气呼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我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嗯,比先前开朗了很多。”
“那就好。”瞿耀声音里带了点笑意。
我问他:“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这边?”瞿耀被我问懵了。
“就……”我怕我妈不高兴,不敢提姜越的名字。
好在瞿耀很了解我,很快就猜到了我想问什么。
“姜越现在被严加看管,绝对不可能再一个人从医院里跑出去。”
“那他的病……”我从医院离开的时候,他的烧还没完全退下去。
“发烧你走那天就好了,其余的……就还是那样儿,等着慢慢恢复。”
我算是松一口气。
“现在没事了,明天见吧。”我说。
等到了明天……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关于我爸的事情。
然而等我到了公司,去了瞿耀的办公室,却发现里面没有人。
我被其他同事告知:“瞿总去c市出差了,差不多要个三五天吧。”
我只能耐心地等。
而就在这“三五天”里,发生了几件轰动的大事。
第一件事:陈亮死了。
自打言良的人给了陈亮一些“教训”以后,他就一直在医院里躺着,哪儿都没去过,最后甚至死在了自己的病房里。
护士查房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心跳,送进手术室抢救无效以后就报了警。
警察一来,记者就来了。
当陈家人想起封锁新闻的时候,关于陈家二少无故身亡的报道已经满天飞了。
瞿耀说过,言良手底下的人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可以把人揍成重伤,但绝对不会危及对方的生命。
而陈亮的主治医生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陈先生送到医院来的时候,身上确实有很多骨折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