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匪很谨慎。
我妈坐的那把椅子被放在墙角,背景里一片雪白,完全看不出周围的环境。
好在袁超很给力,短短的几分钟,他就把绑匪位置的范围缩小到了城北区。
“接收绑匪手机信号的基站离中心公园不远,估计他们的落脚点也在中心公园附近。”袁超推测。
“你们再研究一下那段视频,我跟姚希去中心公园。”瞿耀去拎行李箱,第一下没拎起来,“啧,还挺重。”
言良斜他一眼,“那可不?两千万呢!”
工作日的下午,中心公园人少得可怜。
大概是实在太冷,连附近的老年人都不来散步了。
车不让进,我和瞿耀两个人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走在公园小道上,诡异得格外显眼。
喷泉广场在中心公园的正中央,每周末的晚上七点都会准时上演精彩绝伦的喷泉灯光秀。
但在别的时间段,这里就只是一个很大的、穿过去很费时的广场。
喷泉广场四周有很多供游人休息的长椅,这会儿也有两条长椅上坐了人——一对小情侣,和带着孩子的一家三口。
他们坐得离绑匪要求我们放钱的那座雕像都不远。
我们要把行李箱扔雕像下面就走,难保不会被他们捡到拿走,或是交给公园管理处。
我和瞿耀对视一眼,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坐一会儿吧。”瞿耀在离雕像最近的长椅上坐下,又冲我招招手,拍了拍他身边的空位。
我挨着他坐好,扭着头环视了一圈。
这里没什么高大的树木,视野相当开阔。
换而言之,就是藏不了人。
“哎,你说。”我问瞿耀:“那绑匪让咱们把钱放在这种公共场所,就不怕被其他人误拿吗?”
瞿耀沉吟片刻,犀利的目光从在场的所有人脸上扫过。
“除非这里有他们的人盯着。”
但是是谁呢?
小情侣的年纪看起来不大,那青涩的模样,很有可能是大学生。
他俩很自然地搂抱在一起,摸摸小手、摸摸脸,甚至还旁若无人地亲起了小嘴。
我很快就把他们排除。
那一家三口也不像是假扮的。
孩子坐在推车里,也就一岁多的样子。
爸爸用小玩具逗他,妈妈则从包里依次拿出奶、奶粉盒、保温杯,手法娴熟地冲着牛奶。
如果他们都不是绑匪的同伙,那还能是谁?
倏地,我的双眼捕捉到了一抹不和谐的深蓝。
那是公园环卫工统一的制服。
一个戴着雷锋帽的男人,正拿着一把大扫帚,打扫着广场边小路上的落叶。
落叶飘得到处都是,可他偏偏只在那一小块地方来回走动,把落叶从前扫到后,又从后扫到前。
我动作很小地捏了瞿耀一下,示意他看向那边。
瞿耀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应该就是他。”他小声说。
“那咱们放下钱就走?”我问。
既然有人盯着,这钱就不会落到其他人手里。而我们自然也不用继续在这里坐着浪费时间。
绑匪早一点拿到钱,我妈就能早一点回来。
“再坐一会儿。”瞿耀按住我,“这行李箱太大,现在放过去,对面那几个人立刻就能把咱们叫回来你信不信?”
我觉得他是太高估了现代人的热心。
但这件事,必须做得万无一失。
于是我俩一直耗到广场上只剩下我们,才把行李箱放过去。
我一步三回头地走。
表面上是在看行李箱,实际上是在用余光偷偷地确认那名环卫工的状态。
他停止了扫地,抬头望着雕像的方向。
我的手机适时地响起。
依然还是绑匪打过来的。
“现在立刻离开中心公园,不许在附近晃悠。等我们确认钱数无误,自然会放你妈回去。”
我们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久留。
坐上车,瞿耀立刻给言良打电话,让他去查公园的环卫工。
我俩又往言良家里赶。
中途绑匪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问行李箱的密码。
我记得言良说过的,回答他:“4321。”
绑匪迅速挂了电话,把我询问我妈情况的话都堵在了我的口中。
等我再打过去的时候,跟前几次一样,他已经关了机。
我们回到言良家里,袁超还在。
他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表情凝重。
“怎么样,追踪到行李箱的位置没有?”瞿耀问。
“行李箱在公园门口,从半个小时前开始就没有动过了。”袁超说。
“半个小时前?”我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正是绑匪打来问行李箱密码的时间。
“他们应该是打开行李箱拿了钱以后,直接把箱子扔掉了。”瞿耀说。
没了这个追踪器,又联系不上绑匪,我的心忽然有点慌。
万一他们没有像约定好的那样放了我妈……
“我大伯找到了吗?”我问言良。
“你提供的那两个地址,我都派人去问过了,你大伯不在那里。”言良说,“他现在在躲债,肯定不会去那些容易被人找到的地方。不过你放心,一旦他用了或者银行卡,警察就能立刻抓到他。”
我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握住,紧绷的神经一刻也不曾松懈。
我的手机就摆在面前,安静得数度让我以为是没电到自动关了机。
言良和瞿耀一直在接打电话,却没有得到一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