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从西山上斜斜地照过来,地面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之中。此时已是深秋,行至山间,只见漫山红遍,层林尽染,一片片的黄叶随风飘落,纹理清晰,仿若思念。
一叶而知秋,无人说话更衬得万籁俱寂。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自离开福康安等人后,四人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劫后重生的感觉就像久在樊笼之人一下子就能呼吸到清新空气那般,让人全身如同熨帖过的舒适。
陈家洛因怕霍青桐在“车”上太过颠簸,便也一同坐上去,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看着她的脸色渐渐好起来,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青桐,你感觉是否好些了?”
霍青桐未曾注意到他深切的眸光,只挪了挪脖子,想寻求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柔声应道:“好多了。”
陈家洛忙扶着她,让她重新在自己肩头靠好。却在无意间碰到她的脸,只感觉指尖传来阵阵热意。这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却又怕是她伤势加重的缘故,忙在她额头摸了摸,又扶起她的身子,在脸上打量起来。
确实是泛着盈盈的光泽,一圈圈的红晕像极了夕阳中的霞光。他这才注意到她慵懒地半靠着自己,细细的睫毛在风中不住的颤抖,竟是从未有过的娇弱;青丝缕缕,明眸皓齿,当真是美不胜收。一时看的呆了。
霍青桐脸上更红了,微微低下头去,仍感觉不太好,又转过脸,正巧看到碧落尘也转过脸去。忙半嗔半恼地直起身子,躲避着这个温热的怀抱。
陈家洛却一幅全然忘我的样子又偏着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霍青桐心里仿若有几万只兔子在奔腾,脸颊、眉毛、牙齿都微微震颤着,自上而下,直至心里最为隐秘的角落。“没有……我……我想透透气。”
“哦……”陈家洛想都没想就勒了马缰。又对碧洛二人道:“我们在此休息一会儿吧!”
碧落尘微微笑了笑。这不是一直在吹着风吗?还未下马,就看到落雪衣从马上一跃而起,双臂张开,脚下如登祥云,直上云霄。陈家洛一时纳闷,以为清兵又来了,四下一扫,见毫无异样,正欲叫住她,却见她白衣如纱,青丝飞舞,如仙子般从天而降,飞至树梢。她朝三人挤了挤眼,一个挑眉,便拔开剑鞘,右手运气,推向剑柄,顷刻间,剑如游龙,穿梭于枫林间,剑到之处,黄叶纷飞,千树尽颤。
“好!”陈家洛大声说着,看了看青桐,见她也眉头尽展,眼带笑意,顿时觉仿若山明水阔般轻松自在,略一思忖,如孩童一般灿然一笑。一掀长袍,腾地而起,飞至丈高,双臂运力,猛一俯身,忽如出鞘之剑直插枫林。天青色的身影如一抹青烟,不住地在林间穿梭游曳,洛雪衣如置云里雾里。忽而一阵风起,枫叶凌风飘起,千簇万簇如繁花盛开,层层叠叠如龙卷风般呈旋涡式上升,周围的枫树似不断地受到了风的召唤,齐向中间聚拢。忽得那抹天青如冲天剑气自漩涡中心而起,立于其上,千峰竞秀,万树朝拜。
“哇……好美!”洛雪衣早忘了舞剑,只一个劲儿地围着螺旋上升的枫叶转圈儿,追着漫天飞舞的叶子跑。
碧落尘扶着霍青桐痴痴地看着那如朗月清风般的人,此刻临风而立,有几分疏狂,几分清雅,心中澎湃万千,悄悄看了眼霍青桐,只见她虽笑着,但神色淡漠,并未因眼前之人卖力地表演而心动,不禁心下黯然。
这几日的困境让人不忍回想,频频陷入绝境,劫后重生,真的是该好好放松一下。可是他何时也像小孩子般爱出风头了?霍青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这总舵主是越当越回去了?跟雪衣简直一个样子。她哪里知道,但凡是她的事,他绝不怕与人争红脖子;在她面前,他不是总舵主,不是陈家洛,只是她那个喜欢远远看着她在湖边扔石子,为她将漫山遍野都变作杏林的竹马之交。
忽得一股风迎面而来,片片枫叶如蹁跹而至的蝴蝶朝着霍青桐飞过来。黄蝴蝶、红蝴蝶翩翩起舞,静静落下,在她脚下开出一地的锦绣繁华。
陈家洛在霍青桐身边悄然落下,看着她淡然的眼里起了变化,一汪清水变作浸了夕阳的水墨画。劫后余生,还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有些事情是不是不应该那么介怀?
“雪衣,”碧洛尘轻轻唤道:“你看那边有柿子。”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树林。
“哪里哪里?”洛雪衣这才停止了追“蝴蝶”,反客为主地拖着碧落尘向林子里跑去。
霍青桐看着师姐妹两人跑远了,这才瞪了陈家洛两眼。“干嘛傻愣愣地站着?”
“啊?”陈家洛如梦初醒,“我……”随手接了片枫叶,“这叶子真好看!”
霍青桐微微抿唇,转身负手向崖边走去。风中似乎传来一句“是挺好看。”
陈家洛以为自己听错,忙地追上去,“青桐,你刚说什么?”
“你故意地是不是?”仍旧双手负后,但却不再如平日那般严肃,两条发辫儿在胸前随着身子的晃动甩来甩去,似挑衅似紧张。
陈家洛急了,“我没有,我是真没听到啊!”
“我说的是你故意卖弄!”霍青桐似恼了一般转过身去。
陈家洛忙走到她身旁,“这……也没有啊……”转而一想,似豁然开朗,“你说刚刚啊……我那是看你喜欢……”
“我可不记得我说过我喜欢。”
“是吗?”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