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有细微的说话声。万分小心地用指头将窗户纸戳了个洞,见床边一个年轻女子拿了丝巾正在给床上躺着的人擦脸,定睛一看,那年轻女子正是沈雁回,床上那人大概就是沈夫人了。
只听沈雁回凄凄艾艾地自言自语,“娘,女儿不孝,都是我害了你。只盼你早点醒来,女儿就算折寿十年也愿意。”
霍青桐听着心下也十分难受。当日自己在沈府养伤,沈夫人对自己分外亲和,拉着自己的手上下打量,像看儿媳妇一样欢喜,自己浑身不自在还被沈雁回取笑,没想到短短数日,沈夫人竟已卧病在床,不由得悠悠地叹气,却听到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忙地屏息纵身上了屋顶。
“公子能亲自来看望拙荆,沈某感激不尽。还盼借公子洪光,拙荆能早些好起来。”是沈玉临的声音。
“这些年沈庄主劳心劳力,在杭州苦心经营,才有了胧月山庄如今的局面。陆篱代师父她老人家来看望夫人,也是应该的。她还吩咐我带了寒青来与夫人医治。”
居然是陆篱,霍青桐心中一惊,陡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却听沈玉临满心欢喜地道:“阁下就是江湖中人称‘医圣’的林寒青先生?久仰久仰。”
“沈庄主客气!”
“沈某谢过天羽女侠,谢过公子。公子奔波劳碌,想必已然疲累,我已吩咐管家收拾了厢房,还望公子不要嫌弃粗陋才好。”
“哪里。那在下就不耽误扰救治夫人的宝贵时机了。”
“请!”
霍青桐被他们这来来去去的客套话弄得头疼,屋顶上风又大,只盼着他们能早些散去。
终是见陆篱穿过亭廊不见了身影才敢下得房顶,又借着大树遮掩潜于屋外窗户下。
“爹爹。”沈雁回擦着眼泪起身,只见沈玉临身后有一身着玄衣的年轻男子,背着个药箱,便会了意,忙地让出地方。
林寒青先给沈夫人把了脉,又在头部各穴位走了针,见沈夫人嘴唇颜色逐渐发紫,才将银针收回,又在嘴角两边缓缓下针,果真见两股黑血顺着针尖儿流了出来,便快速收了针。
“沈小姐,劳烦你。”
沈雁回赶忙用手绢擦去沈夫人脸上的黑血。不一会儿沈夫人的嘴唇连同原先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林寒青净了手,将针灸包放入了药箱内。
“怎么样?”沈玉临父女均是一脸期待。
“沈夫人中的是西域断肠草的毒,中毒之人在半个时辰内若无解药,必会七窍流血而死。只是沈夫人中的毒分量很轻,又掺杂了些许解药,因毒药和解药分量控制得极为精细,所以只是昏迷,但是……”
“但是什么?”沈雁回听说中毒不深,本来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又被他这么一说,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解药不难找,却难配。因无法得知下毒时,解药到底放了几成……”
“他们是什么人?到底想怎样?”沈雁回带着哭腔,“爹啊,他们要什么东西,你就给了吧,有什么会比娘的性命更重要呢?”
“回儿!”沈玉临斥道,“不要胡说!”转而又对林寒青道:“陆公子请了先生来,想必此事对先生来说也不甚为难。若先生能治好拙荆,沈某定为先生寻来这世间最珍贵的药材,府中的药材库也供先生随时挑选。”沈玉临知这医圣素来不爱钱财,只将那稀世药材珍之重之,便想着投其所好。
“沈庄主客气了。”林寒青客气中透着疏离,“林某自当竭尽全力。”
“如此便多谢了。”
还不知秦月西同沈家是何关系,现在陆篱又掺和了进来。霍青桐心中七上八下,想了想觉得还是从沈雁回身上着手比较容易。
沈雁回刚踏进房门,就看到丈夫也从外面回来,问了几句生意上的事,又讨论起了沈夫人的病情。
“胧月山庄的陆少庄主带来了一位名医,施针之后,娘的面色好多了。听林大夫说毒已经排出了一些,他还说娘有救啊。”沈雁回露出了连日来少有的欢颜。
“那真是太好了。岳母一定能早点醒过来,你就别再天天以泪洗面了,我看着也心疼。快些收拾了早些歇息。”
“我哪儿睡得着啊。我看那医圣今天欲言又止的,感觉可能也没有那么乐观。”
“不要担心,既然是陆公子请的名医,他一定有把握的。你忘了五年前也是他找人救了奄奄一息的爹了吗?
“对喔!”沈雁回一时高兴,圈着丈夫的脖子撒起娇来,“我们不说这些了。你今天累不累,我让春雪准备了热水,你泡会儿澡再睡。”
“一起洗。”
“哎呀,轻薄。”
“自家娘子,自家屋里,再不轻薄,岂对得起这天时地利了?”
……
看来是听不出什么了,委实也不好再听下去了。霍青桐红着脸离开了新婚夫妻的房外,又悄悄潜入了沈玉临的书房。
各式玉器古董分门别类摆在书柜上,因几次跟陈家洛见识了大户人家的书房,知道按惯例这里必然有机关、密室之类的,便多留了个心眼。
也不知道人人口中的“金玉临门”是何宝贝,既然来了,就该把疑问都弄清楚。霍青桐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书柜、吊顶之上,地板、墙角之处找遍了,都未有发现,更无机关所在。霍青桐正打算离开,却看到屋外投来红光,转眼间齐整的脚步声频繁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