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恰是海棠盛开。棠梨渲染一片鹅黄,晨露凝结,仿佛将暗香散布开来。那些早先盛开的桃花,也舒展着洁白的花瓣。一丛花架下,飞舞着闹哄哄的蜜蜂。
淡淡春风,将桃花花瓣吹落一地。刚好与白色的海棠互为融合。风乍起,将他们纷纷扬扬吹落池水中。纷繁交错,如内,离若正在安静的闭目养神。
这几天不知是怎么了,离若总觉着犯困。就是早晨醒来的时候,也会懒懒的不愿动弹。起初还以为,是被青鸾“暗算”的结果。后来总不见好,这才请了刘子凡前来把脉。
床榻前,刘子凡欢喜的朝着离若拱手道:“这是喜脉了,皇上知道了必定高兴。只是这第一胎不太稳妥,还希望苏贵人能够注意休息。”他一面说着,一面开了安胎的药方。
目送着刘子凡走了以后,离若不觉慢慢起身,抚着自己的脑袋稍稍静了会子。方才问梅子到:“怪道这些天,一直都没来信期呢……”说着,她不觉打了个哈欠,眼皮子很是沉重。
梅子亦是十分开心,赶忙上前为离若揉着太阳穴。随后又道:“得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皇上还有苏大人,让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此时屋子里的熏染袅绕,氤氲着轻轻的暗香。
谁知这个时候,离若忽然变了神色。小半个月的身孕,会是谁的孩子呢。这段时间,楚云宏没有来过,萧誉轩也只是略坐一坐就走了。来顺,难道会是来顺?不会,他只是一个太监呀。
下午的时候,夕阳落了山头。梅子正在服侍离若吃药,忽见来顺打了门帘子前来,笑着道:“听闻苏贵人有了身孕,这是奴才的心意,还望苏贵人能够收下才是……”
看着来顺送过来的红花,离若不禁眉开眼笑。她慢慢收下这包红花,随后吩咐梅子拿来一本册子。狠狠的摔在他的脚下,冷声道:“你只说实话,为什么净室房里没有你的名字?”
每个入宫的内侍,都会净身并且登记造册。唯独没有来顺的名字,先前来顺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很小心了。不料最后还是被离若发现,他胆小的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苏贵人,苏贵人饶命——”来顺一面叩头,一面结结巴巴的做着解释,“宫里看奴才,奴才年幼,所以才,才没……苏贵人饶了奴才吧,奴才一时糊涂,苏贵人救我……”
据来顺自己交代说,上次送的茶果,却是夹杂着魅药的。后来离若摔在楼梯上的时候,来顺上前相助。就在那一天晚上,离若吃了茶果睡得格外昏沉,来顺便趁此机会与离若共赴巫山了。
来顺没有说出彩茵的名字来,他可不想自己的身份被拆穿,那时说不定还会寻得自己的妹妹。而今告诉离若真相,其实也想着保全自己罢了。他一直低着头,不敢说出半句话来。
但见离若的鞋子,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最后终是停了下来,但听得离若的声音弯下身子,认真地对来顺道:“本宫怀的是萧誉轩的孩子,你若是敢乱说出去,本宫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桃花花影里,空自叹息。一卷春雨过后,暖风细细。庭院处,雨幕重重。将宫苑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处,离若正拿着册子,一一找寻有关来顺的点滴信息。
彼时来顺前来,端了熬好的安胎药。口里还嘱咐说:“如今皇上还未曾知晓,倒是刘太医说,苏贵人身子虚弱,这才托了奴才送来安胎药的。”他说着,便将药放在了桌案上。
离若慢慢丢开手里的册子,一面喝这药,一面对来顺慢条斯理道:“姚来顺,河北沧州人。幼年时逃荒与家人失散,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被卖到了边关,对也不对?”
听了离若所言,来顺不觉为自己的身世,感到可怜兮兮。那时入宫才六岁,根本就不知道以后的路子怎么走。内侍总管王连瑛可怜他,没有为他净身,将他安排在了御药房。
后来被安排南下琅琊,跟在刘子凡身边。谁知道彩茵查了自己的身世,说什么可以找到失散的妹妹。就这样,自己才会听信彩茵的话语。不管如何,来顺已经是无路可走了。
看着来顺低垂下来的悲戚神色,离若轻叹口气,转而对来顺道:“你只要作证说,本宫是被萧誉轩所逼迫,怀了他的孩子。只要赶走了萧誉轩,本宫答应帮你寻得妹妹。”
又是一个许诺,来顺想起彩茵之前说给自己的话。如今再一比对离若给出的承诺,脑子里有些不知所措。彩茵和离若,到底该相信哪一个。还是谁都不相信,明哲保身的好。
离开向晚阁的时候,来顺看到了萧誉轩的身影。这么晚了,他还来找离若,可不是自投罗网么。来顺想着上前,劝说一番的。可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他要为自己谋一条出路的。
有的时候,来顺好恨自己软弱。没有办法帮助任何人,他忽然明白了当初苏泽义和锦瑟为什么要离开皇宫,原来这里本就是一座华美的坟。来顺慢慢沿着河堤,无精打采的随意走着。
“你没长眼睛么?”夜幕下,传来一个女子尖叫的责备声。透过重重月影,来顺才看清楚这个姑娘。长挑身材,面容俏丽。一身茜青色纱衣,应该是某个宫的宫女了。
可是来顺在宫里这么久,从未见过这么没有礼貌的宫女。难道会是新来的?他立刻挺直了腰板,教训道:“宫内诸多规矩,入宫时穆姑娘没教导与你么?说话没大没小的。”
“你跟我一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