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平,绿萝生,湖水白藻荇。醉美春色,马穿山径。澄澈蓝天,皎皎白云,芽色柳枝,团团梨花,丹霞芍药。挟裹在微微春风中,共看天地浩大,感万物之得时。
琅琊山的半山腰处,历来为天朝帝王的狩猎场所。此处湖光山色,草木丛生,许多牲畜也会在此出现。尤其是春季来临之时,宫中早已有人网住了这半山腰,只留下一面供幼崽逃离。
毕竟暮春时节,是有许多幼崽出生的。天朝帝王施行“休养生息”的政策,自然对山中动物,亦是“网三面,留一面”。此时山腰的平坦地带,早已有宫人搭建好了帐篷。
花花绿绿的帐篷,将山腰装点的宛如彩霞。往东约莫五里地外,便是楚云宏精心挑选的马匹。他带领着楚云昭、苏泽义等心腹大臣,还有御林军众将士,预备开始第一次春狩。
“末将见过皇上!”楚云宏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将士,认了半天才看出来,“离若?你怎么,怎么这身打扮?”此时离若穿着一袭绛紫色戎装,将一头乌发挽在脑后,俨然一个军中将士。
平日里在宫中看惯了妃嫔们的花枝招展,离若这一身戎装,倒是显得她英姿飒爽。楚云宏不觉拍着她的肩,哈哈大笑道:“到底是苏家的女儿!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离若拱手,然后起身便要去牵马。谁道苏泽义走来道:“你要做什么?难不成也要去狩猎?别胡闹了,快回去!”“不止我一人,”离若一面说着,一面拉出了藏在身后的穆青鸾。
“青鸾见过皇上,见过宁王殿下!”青鸾今日穿了一件茶色箭绣戎装,素颜上阵的她,更显出她的清丽可人。但见她一手握着马儿的缰绳,然后便很是轻松的上了马背。
倒是一旁的楚云昭看的愣住了,他从未料想,青鸾也会骑马。楚云宏不觉笑了,替青鸾说道:“她祖上先民,乃马背上所生。如何不会骑马?”是了,青鸾可是西戎的小公主呢,是这个道理。
离若一面说着,一面也上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儿。转而对苏泽义说道:“哥哥莫要以为,若儿只是在宫闱里的小女子。今日狩猎场上,看看谁的箭术高超!”听离若说话的声音,果然是掷地有声。
“将士们,咱们天朝是马上打天下,”楚云宏骑在高高的马背上,意气风发的说道,“今朝且看谁的猎物多,朕重重有赏——”随着身后将士们的高呼声,楚云宏早已是挥舞着鞭子出发了。
离若和青鸾亦是不甘落后,甩动着手里的鞭子。马蹄激荡起层层尘埃,不消片刻,便已然见不到大队人马。反倒是帐篷前的陆亭枝更是惊讶:“还不知道,她们有这等本事!”
“奴婢也会的!”彩茵在旁,看着楚云昭和青鸾一起策马。满心都是不满,当初跟随徐妃的时候,彩茵也学过骑术的。可惜在深宫,再也没了当初的自由。彩茵自然是心生妒忌了。
琅琊山横贯东西,绵延数千里。到处都是瘦石嶙峋,高山飞瀑。离若素手扬鞭,在树林间疾步驰骋,感觉天地之大。耳畔处,尽是淙淙流水声。忽然一只野兔儿跳跃而起,离若立刻拉开了手中的弯弓。
兔子在草丛间稍稍休憩,离若止住了马儿的脚步。然后轻轻抽出箭筒的里的利箭,瞄准兔子的身影。只听“嗖——”的一声,箭头已然射向了兔子。正当离若欢喜的跑过去捡,却又有一支箭射了过去。
“太好啦!”青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离若回过头去。看到了青鸾正在拍手称快,然后便是苏泽义跑过去,亲自将兔子捡了起来送给青鸾。“穆姑娘真棒!”苏泽义的称赞,让离若心里很不舒坦。
“苏贵人一个人么?”青鸾的这番问话,让离若心头有些刺痛,“你看我猎的兔子,苏贵人可猎得什么?”得意洋洋的青鸾,似乎更多的则是嘲讽。离若一时恨不得,立刻杀了青鸾。
苏泽义笑着对离若道:“若儿不用着急,穆姑娘也只是巧合罢了……”“哥哥不用安慰我,”离若莞尔一笑,“我记得之前父亲说,琅琊山上有小鹿。我正要去看看呢!”话说完后,离若便扬鞭而去。
这是借口么,怎么离若第一次,感觉到被抛弃。她想要哭,却是哭不出来。以前都是哥哥疼惜自己,这次却是换做了别人。世人常说自己言语不多,让人摸不透心思。
可是又有谁知道,自己在深宫的每一步。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为了家族利益,离若只好将喜怒收起。就连楚云宏的恩宠,离若也只是不敢奢求太多。正如锦瑟所言,自己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也许,青鸾是御前侍女。苏泽义才会对她这般礼遇吧,离若这样安慰自己。此时此刻,离若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哥哥和青鸾的画面。还有锦瑟说过的话,离若更觉自己可怜和委屈。
轰隆隆,西边响起了雷声。转而便是细雨蒙蒙,离若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怜悯自己。她的眼前骤然之间模糊,再也寻不到来时的路径。“啊——”离若手儿一松,缰绳脱落,她从马背上坠落山崖。
山谷幽深,已然脱离了狩猎的范围。离若辨不清方向,已经沿着“留一面”的山边滚落下去。头疼,浑身都疼。离若长到十五岁上,也未曾遇到过如此危险。耳边起了风声,萧瑟。
死,这个字在离若心头萦绕。是不是自己快要死了,她感觉到周围一片冰凉。想要喊出救命的声音,亦是没有任何气力。她不能够死的,决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