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木箭……”良久,江季海似乎鼓起勇气说道。
一切都好像重演二十一年前的故事:二十一年前,也是皇上方彰墨十六岁的冠礼上,也是江季海跟着去华神寺祈福,当时还是太子的方彰墨也是这样一个人跑上了山,等他们赶到时,他也一样是站在那儿这样的出神,一样地旁边的树上钉着一根羽箭……好像,仿佛一切都在重演,可是还要重复这样的悲剧吗?
江季海看见他们都脸色苍白地一声不吭,惴惴地停了下来。
“哦?”皇上有气无力的出声,平静的声音下是努力压制的复杂情感,江季海从看着他长大到伴随他坐上皇位这二十一年,太了解他了,正在他犹豫不决时,皇后头一次催促他讲下去,情绪很是激动。
江季海偷偷看看皇上,他只是呆呆地以手扶额,一言不发,这是默许了他只能接着说下去,“奴婢们一路喊着殿下跑过去,可殿下却只呆呆的站着、不作声,奴婢们当时吓坏了,连连喊他,可是殿下只是痴痴地盯着密林中的一片冰湖,像在梦里,根本没察觉到我们在叫他,奴婢看着殿下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害怕了,想是殿下中邪了,急忙掐殿下的人中,殿下这才吃痛醒悟过来,呆呆看了我们半晌,然后就说了一句‘回去吧’自己就先踉踉跄跄地走了,看起来好像……好像站了很久。”
江季海说得很仔细,希望大家都能清楚地认识到这是新的故事,不是……
可是,谁心里都是觉得:这就是……报应,虽然皇上方彰墨年轻时从不相信什么报应,但这一直是他的心病!
江季海想到这儿深深地叹一口气,却惊醒了陷入沉思中的皇上、皇后。
皇后站起身来,冷冷说道:“臣妾身体突然有些不适,先行告退!”然后不等皇上答言,她就急急回身走了,江季海分明看见她分外激动,身体在微微颤动,望着她的背影,更像是……落荒而逃。
皇上抬起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口气,说道:“公公,朕……当年……错了吗?”
江季海看着已然头发花白的皇上,满是心酸,仿佛在这一刻他又成了玩累了放下一切戒备伏在自己背上睡着的孩子。一直以来,只有他是了解他的。
方彰墨半晌等不到江季海的回答,收回眼光看着近前的江季海,正好碰到他忘情怜爱的目光,江季海赶忙垂下头,答道:“奴婢不懂,圣上一世英明,怎会有错呢?”
方彰墨皱眉自嘲一笑,“罢了,你……下去吧!”
江季海告退,方彰墨下意识地往上一缩,那阵深入骨髓的孤独感再次袭来,好冷啊……好像,这种孤独感只有那短时间没出现过,“晓霜……”脑海中又浮现出她那温暖的笑脸,可是瞬间那笑脸又被一阵烟火燃尽了,方彰墨心里一阵剧痛,喷出一口鲜血向后倒在了椅座上。
江季海闻声赶进来,一看这情景吓坏了,忙手忙脚地一叠声唤人。
皇后随后扶着紫玉慢慢走来,看着江季海焦急地样子,缓缓问道:“谁又引得皇上想起柔妃了?”
“奴婢不知,娘娘走后,圣上就一直一个人在崇政殿坐着,并没有一个人打扰啊!”江季海说着扫一眼皇后,她脸上已经恢复了平常的镇定自若,就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那就奇怪了,而且这次这么严重。”
“是啊,圣上除了柔妃娘娘殁的那年昏厥过,这几十年想起柔妃娘娘时,只会吐一口血,并不见啊昏厥过,这次……奇怪。”江季海一头说着,眼睛还是望着寝殿长春殿,眼里满是担忧。
皇后也顺着他的眼光而去,平静地望着那扇门。
正在这时,太子方语缘匆匆赶来了,跑得满头大汗,“父皇,父皇怎么了?”方语缘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皇后身后的紫玉匆匆过来,用帕子擦着他额头上的汗埋怨道:“看你跑得这一头汗,万一不留神脚底下绊倒了怎么办?自己的病还好利索呢,不知道注意些,苏木他们也是……”
但是方语缘此刻心急,也一向是把紫玉当做母亲的,这时候也忘了她的特殊身份,就急急拨开紫玉就要闯进长春殿,紫玉倒愣了,举着伸出的手尴尬地站在那里,看来自己到底还是个奴婢啊……
火急火燎地往进冲的太子却被江季海急忙拦住了:”哎,哎,殿下,太医吩咐了,谁都不能进去。”
“又不是女人生……”方语缘竖眉责问,说完才意识到自己造次了,脸一红不再说话。
“是,是!哦,不是,不是……”江季海急得语无伦次,方语缘倒被他逗笑了,江季海自己也笑起来。
“是这样,太医说圣上这次的病症非同小可,需用特殊方法医治:他点了安神香,用特殊医法治疗,别人不可打扰,不然奴婢怎么又会在这里呢。”
方语缘听罢点点头,这才看见方才被自己拨开的紫玉姑姑仍旧尴尬地站在那里,从小到大她最疼他,他怎能……
“紫玉姑姑~”方语缘过去扶住紫玉的双手宠溺地摇着说道,“您总是把吾当做小孩子,安扶已经长大了,前天还刚举行过冠礼,您忘了?所以,吾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都已经好了”,方语缘字安扶。
紫玉这才脸上褪去了方才的尴尬和伤神,又开心地笑道,“你啊,还说长大了,这还撒娇呢”,说着又抽出手擦着他额头上的汗珠道:“你就是再大,在姑姑眼里仍旧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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