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风光正好,碧玉湖畔,忘忧草深。
御台寺前,小轩亭中,抿着早春的新茶,沈瑜林却是满腹的火气。
搭好了戏台,请齐了戏子,正要敲锣打鼓地演一场好戏,却被王爷给拦了。
“瑜林并无他意,只是认为王子腾既为保皇党,不可能投诚,不如......”
他对面那人一身玄色绣金长袍,闻言,头微抬,露出一张沉静的俊靥。
永宁王姬谦。
“瑜林布局很好,但,险了。”
沈瑜林一怔,微笑道:“还请王爷指教。”
“连环之策本该环环相扣,此番瑜林虽是隐得彻底,却也意外难料。”
“瑜林算得……太过想当然。”
沈瑜林放下手中的青花茶盏,目光微凝。
“瑜林知那柳湘莲必会忍不住教训薛蟠,却忘了算计......若是他不报官......那所有的后手便都用不上了罢?”
沈瑜林忍不住道,“他一介绔纨,怎会料到瑜林存心算计?”
姬谦看他一双凤眼圆滚滚地瞪着,霎是可爱,不由揉了揉他发顶,道:“若是他觉得没脸见人,直接躲了又如何?”
“......”
沈瑜林一阵沉默。
“此事......是瑜林思虑不周......”
姬谦收手,只道:“莫要轻举妄动,那王子腾是大哥的人。”
沈瑜林一震。
“这事本王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知,那王子腾养了个外室,是永宗王府齐侧妃娘家庶妹。”
沈瑜林听着,眉心微皱,这王子腾不是蠢的,怎会办出这种事情?
当年姬宸歆升他做九省统制的同时又将他那侄女给了永宁王做侧妃,便是在敲打他,让他莫生二心,毕竟功臣之女不为妾,是历朝历代以来不成文的规矩。
如今,竟是和永宗王搭上了线?
小东西这般皱着眉苦苦思索的样子实在是可爱。
姬谦想着,左手在石桌下扣住了蠢蠢欲动的右臂。
“本王留他尚有用,且放心,他......没那当丞相的命。”
沈瑜林惊疑不定地看着姬谦,却是连自己也未曾发现,一向礼仪周全的他,今日已不知不觉逾越了许多次。
“王子腾之事,本王心中自有定论。”
沈瑜林按下心中不甘,笑道:“王爷既如此说......”
“本王有旁的事要你办。”姬谦道。
...
“京都......断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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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尤其是文官,一双写字的手乃是重中之重,然而近日,却频有官员于睡梦之中被断指,晨起方觉。
沈瑜林一页页地翻着卷宗,心中只有苦笑。
他是想尽快成名不假,也不需费这样的工夫啊。
京都断指案......同他前世破下的那宗贵女失足案有异曲同工之处,当初他也是借鉴了此案方寻出的线索,可......他又不是于尚清!
千年的传承,那些古武世家自是存在的,据闻那些世家传人幼时便要日日药浴,药引也不是旁的,文官指,贵女足或是天子须。
到底有无用处纪瑜林不知,只是那些世家护卫的武艺确是神鬼莫测,当年那案子虽破,凶手却是逍遥远遁,后来的追杀让他连折了三批纪家死士。
皇宫自有高手护持,晋高祖性洁,也不留须,而那些个官员日日进出走动,却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女们好下手多了。
这应当是于尚清的成名案。
史载于尚清性情耿直,用一片赤子之心说服了四大古武世家向朝廷效忠,他后来的圣眷便是这般来的。
沈瑜林看看自己白皙的手掌,很难想像如果失掉一根手指,会是什么模样。
如今他身边哪有......暗卫......不对!
沈瑜林唇角微僵。
用惯了暗卫的人久而久之便会有一种玄奇的感觉,无需去看,潜意识里便知道哪一侧有人护卫,而刚刚,他被古武世家之事一惊,脚步竟不自觉地向左侧微移......
这种感觉,比纪家生死卫更为可信。
暗卫......
沈瑜林忽忆起那日永宁王府世子身边的那两道黑影。
原来是这样,他缓了缓脸色,菱唇微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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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林并不想将于尚清的功劳占了去,既有了还魂之事,他也渐渐开始信了因果循环,何况他尚年少,根基不稳,风光太多易遭攻讦,一场辅助之功,足矣教他于同辈之中站稳脚尖。
这般想着,他敲开了于家的门。
于家是耕读传家,确是贫寒了些,泥砖的地因着前日春雨,还生了些杂草,墙角的青苔蔓延着,好似话本里幽僻破败的古寺。
沈瑜林一路跟着一双小童进来,笑吟吟的脸色却未曾变过半分。
于尚清本是有些恼那贾小姐拒亲的,此刻见了沈瑜林却又拘谨起来了。
有一种人,纵然他处处和和气气,也掩不去一身的清贵凌人。
“于兄......不,或许当提前唤一声姐夫才是......”
沈瑜林话未说完,于尚清忙挥手道:“姑娘家名声要紧,贤弟还是莫多言语罢。”
沈瑜林心中一咯噔,“于兄此话何讲?”
于尚清见他确是不知情的模样,缓了缓语气,拱手将那媒婆的话复述一遍,并道:“前几日是为兄妄想了,这门亲事,不结也罢。”
他神色坚决,想必是铁了心的,沈瑜林也不好劝,女儿家名声确是要紧,若传出那么一两句的,他那姐姐怕是一辈子也别想嫁人了。只好笑道:“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