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的本性中,对痛苦的记忆久远而深刻,对幸福的记忆则短暂而易忘,就是俗话说的:“生在福中不知福”!我其实就这样,本是享受着父母的偏爱,却没有感觉,反而认为父母不喜欢自己。其实我从父母那里得到了很多爱,几乎是在父母的偏爱中长大的!
我有个毛病,就是每天睡前必须挠后背。这个毛病是因何而起、何时开始,我说不清楚。但我能说清楚的就是这个毛病很久远,应该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因为从我记事时起,就记得每天晚上都要妈妈给挠后背。这挠后背成了我睡前必修课,其实是妈妈的必修课。好像从我记事开始,我们娘俩对这门必修课就已经非常有研究,尤其是妈妈,给人挠后背的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不需要语言沟通的程度,真是与被挠者的心思配合默契,那痒挠那、想那挠那、力度可心、手到痒除。
其实我的这个挠后背的毛病,按我自己的理解,它应该不是病。如果是病,那应该属皮肤病范畴,应该在皮肤上有表现,或者癣,或者疮,或者疹,或者疥。然而我的皮肤除了黑点之外,光滑柔润,碰破点皮或剌个口子,不去医院不用上药,自己的唾液、鼻涕,或者道边的细土,一抹一撒,当场止血,一天结痂,三天就能掀痂疤。即不感染也不化脓,按着妈妈的说法,我长了一身大象皮,除了痒痒没别的毛病。
我后背痒的毛病,虽然不是什么病,但却比真正的病还顽固。顽固到什么程度呢,就这么说吧,一脱衣服就痒,痒的难以忍受直至钻心。说的远点,恐怕这毛病要伴随我的一生了。说的悲惨一点,恐怕死前的最后一刻我唯一的愿望,应该是挠后背。说的幸福一点,如果在咽气之前,能得到最后一挠,肯定是我最后的幸福!
从现在看,我的挠后背历史应该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打小到三十岁离开妈妈这一阶段。这一阶段我的后背最幸福,因为它能得到最及时、最准确、最可心、最贴心的挠,从而解痒。
这一阶段,在挠后背这件事上,我和妈妈共同演绎了几个真实而奇迹般地故事。一是母子间默契到不需要语言沟通,妈妈仅凭我的肢体语言、肌肉和皮肤的变化,就能准备判断出我那里痒,从而做到“那里痒挠那里”!其实所谓的肢体语言就是我会自然地把痒的地方往妈妈正在挠的位置移动,妈妈就知道那里此时最痒,应该先挠。所谓的肌肉和皮肤的变化,就是我那里痒时,那里的肌肉会陷下去,皮肤的肌皮疙瘩会变的突起,于是妈妈就赶紧去挠那里,于是那里的肌肉就松驰下来,肌皮疙瘩也恢复正常了,我的表情也变得舒服幸福了。二是母子都已睡着,挠后背的动作还在进行。这事是爸爸发现的。他因为加班装车,回来时我们已经睡着了,为了不影响我们睡觉,爸爸悄悄地上了炕。进屋时就看妈妈的手在我的后背一抓一抓的,等爸爸躺下来时发现,妈妈睡的已经发出鼾声,但手指仍在抓挠我的后背,是爸爸把妈妈的手放到枕头边,妈妈的睡中挠才停下来!三是挠后背治感冒。有一次我感冒了,发高烧三十九点二度。然而家里没钱上地方医院给我治,只能等着第二天早上乘三点车去市里的职工家属医院去治。这期间需要等二十多个小时,妈妈先是给我熬姜汤降温,但没有效果,妈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不间断的挠让我睡觉。就这样,妈妈一直守着我,一直给我挠后背,到了后半夜一点,妈妈凭手感,觉得我的体温已恢复正常,高烧已退,再看我沉睡的样子,象是感冒已经好了,于是决定不去市里的职工家属医院了。第二天到医疗点一量体温,正常,再看吃饭,正常,于是就正常去上学了。后来听老中医说,就是妈妈的挠治好了我的感冒,因为妈妈的挠相当于刮痧,通过刮痧使皮肤降温、返毒、排菌,再加上自身的抗病功能,就把感冒治好了!
第二阶段是从三十岁离开母亲到外地工作开始,结束于痒痒挠成了我生活的必需品、床头的必备品。这一阶段我的后背很痛苦、更尴尬。
三十岁那年,我因工作突出而被调进机关,到了之前我只有生病才能去的城市工作,于是与母亲分开了。除了与母亲分开的情感问题之外,让我感觉不方便的就是挠后背的问题。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对于我却成了大难题。开始的时候是我住宿舍,为了解决挠后背的问题,我专门去买了一个痒痒挠,也叫老头乐,就是民间的如意,是竹子做的。虽然这痒痒挠不如妈妈的手挠的舒服,但勉强还能解痒。然而不久后妻子的到来,使我的后背进入了痛苦、难受和尴尬状态。妻子来了,当然是不用痒痒挠而让妻子挠了。其实前句中的让字我用错了,在这里,动词应该用“求”更准确。因为如果用“让”,从意思上有这事办起来很容易的成分,而用“求”,就准确的概括出这事办起来很难的程度。当我第一次求妻子挠后背时,妻子没给我挠,而且说我这是贱毛病,是我妈惯的,不挠也就那么地了,死不了人的。痒的钻心,还要听这样的具有看不上瞧不起成分的话,没能解痒,反倒是惹了一肚子气,没办法,不跟她一般见识,找到痒痒挠,自己解决问题。可是妻子却得寸进尺,说我用痒痒挠自己挠后背会诅丧她,不允许用。我没理她,自顾自地用痒痒挠解决后背痒的问题。正当我沉浸在解痒的幸福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