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风是个很少说话的人,一天当中他只负责站在上官无用身边,供他调遣,他的这一声,仿佛往拓跋九霄的心上插了一刀,恐惧感在扩大。
“军师……”
穆风又叫了一声,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一个那么不轻易表露心机的人,居然会发出这种声音,可想而知,情况会有多么惨烈。
单凭这一声,拓跋九霄便知,他走不掉了。
只是没有想到,上官无用居然如此心狠!
他缓缓地转过身,只见上官无用的腹部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正顺着刀上的血槽往外流淌,殷红的颜色,刺疼了他的眼。
杀父之仇,代死之恩,如今难道还要让上官无用再赔上他的一条命吗?
握紧的双拳忽而就松了开,不,他做不到,也没有资格让人如此为他。
有谁能理解他的痛?爱与恨、情与义,他站在中间,被两头的分量拉扯着,那种如五马分尸般的痛,贯穿了他的身体,他双腿一软,无力地跪倒在地。
“啊……”
仰天长啸,那是他悲哀的嘶吼,充斥了天空、震荡着山峦大地。
奄奄一息的上官无用看着他,混浊的双眼流下了苍老的泪水。
王爷,如果可以,老臣也希望你能活得轻松自在、无忧无虑,可你是拓跋冲的儿子,你的身上流淌着王的血液,成为大邱的王才是你活着的第一要义,我不能让任何人阻挡你前进的步伐,等你登上王位的那一天,要杀要剐,息听尊便。
拓跋九霄的一声嘶吼仿佛带着魔力,从天南传到了海北,直撞进上官清清的梦里,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紫月,紫月?”
冲霄阁的正方里,上官清清从梦中惊醒,畏惧地看着四周,声音颤抖着。
自从林铃儿消失后,她仿佛成了这冥王府的女主人,她大大方方地搬进了冲霄阁,住进原本属于林铃儿的屋子,用着她的东西、穿着她的衣服、睡着她的床、盖着她的被子,闻着……属于拓跋九霄的味道。
只要待在这间屋子里,她感觉自己就是冥王妃,不管别人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她,她都视而不见,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连枕头、被子上面都是他的味道,她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等他回来,这里没有了林铃儿、没有了拓跋灵犀,他一定会娶她的,一定会。
可是夜半时分,她总会被噩梦惊醒,梦中,时而是林铃儿和七七带血的脸庞,时而是拓跋九霄怨恨的目光,今晚,她居然梦见拓跋九霄拿着刀杀死了她的父亲,然后用那把沾满了血的匕首刺向她……
紫月一直在外室守夜,此时闻声而来,见上官清清抱着被子蜷缩在床榻上,她没有可怜她,眼中反而透出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小姐,您叫我?”
态度也是不冷不热,脊背挺得笔直,因为她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上官清清,甚至憎恶她。
“紫月,快,快过来,到这来。”
上官清清朝紫月伸出了手,招呼她过来床边。
这样的事情不是发生一次两次了,紫月轻车熟路,却是不情不愿,一步一步挪到了床边,在脚蹋上坐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离开冥王府,其实在向林铃儿告发了上官清清的所作所为后,她就想要离开了的,对她而言,一个好主子就如同一种信仰,上官清清成为不了她的信仰,她在这里已经没意思了。
可是一想到下落不明的林铃儿,心里便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很想知道林铃儿的结局,想知道那个可爱的小郡主命运如何,甚至,她在心里一直把林铃儿母女摆在一个别人不可及的位置,那种高度,类似于信仰。
所以,踌躇不决间,她选择留下来,她想等她们回来。
“小姐,又做噩梦了吧?”
她有些阴阳怪气地问。
紫月来到了床边,上官清清的情绪才稳定下来,重新躺下了。
她双眼呆滞地看着头顶淡紫色的纱慢,这是林铃儿最喜欢的颜色,从今往后也会是她最喜欢的,她的霄哥哥喜欢林铃儿那种女人,那么她便要做那种女人,这一生,她只做他喜欢的女人。
赶走了林铃儿,本来她应该很开心、很安慰的,可是意外总是不期然的发生,林铃儿本应该死的,却被她侥幸逃脱了,得知这一消息后她便开始害怕,她害怕她会回来,她害怕拓跋九霄知道是她向国主告发了林铃儿,会再将她赶去定国寺,更甚至,永远不让她回来。
这便是她经常做噩梦的原因,她比谁都清楚。
紫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却不作回应,只是悄悄地拉起被子放在鼻子下面,用力地嗅着上面的味道,这上面有他的味道,淡淡的檀香。
他离开前,一直跟林铃儿睡在这张床榻上,他回来后,他被窝里的女人就会是她,她坚信着。
“小姐,你说,人为什么会做噩梦呢?”
紫月依然阴阳怪气,知道上官清清不会回答,她便自问自答,
“奴婢想啊,这有些人做噩梦,大概是因为白天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或者是可怕的人,还有些人做噩梦,大概……是因为做了亏心事。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样的人做噩梦啊,也许是因为晚上有鬼来敲她的门了,您说是不是?”
按理说,林铃儿易容代嫁,这的确是欺君的死罪,上官清清告发她也算不得什么大错,可紫月就是觉得不痛快,每每想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