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您好。”
翟元平微微鞠躬,向坐在椅子上的张晓雨问好。龚丽萍却是盯着张晓雨看了好一阵子,发着愣——太像自己那死去多年的女儿了。
张晓雨欠了欠身子,说,“叔叔,您千万别这么称呼,晚辈担不起。”
此时,龚丽萍才回过神来,张晓雨的话把她的思绪唤了回来——终究只是像。
“阿姨。”张晓雨心中也是颇为感慨,很是明白龚丽萍此时的心情,她抱歉地说道,“叔叔阿姨,我身子不便,还请见谅。”
“不不不,您坐着您坐着。”翟元平连忙说着。
翟若男看着父亲,脸上的鄙夷是没有掩饰的。她很了解自己的父亲,除了权和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他低头。利益,利益,他眼中只有利益。
如果此时浩浩懂事了,他一定会对当前的这种纷乱的关系感到无语。翟若男是他的小姨,但是他的妈妈却不是外公外婆的女儿。而对于翟元平夫妇来说,浩浩是他们的外孙,但是他的母亲却不是他们的女儿。
说起来,翟元平称呼张晓雨为李夫人,从这个角度来看,却是显得最为的合适。
此时,张晓雨揉了揉浩浩脑袋,说道,“快叫外公外婆。”
浩浩奇怪地看向张晓雨,他此时心里在想,外婆不是在海洋大学教书的那个吗,这俩又是什么情况?
但这孩子很懂事,也感受到了关系的微妙,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外公外婆过年好!”
龚丽萍激动得眼中泛着泪花,走过来蹲下,扶着浩浩得胳膊,把他搂在怀里,颤抖着嘴唇说,“宝贝儿,过年好,过年好。”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纵然浩浩的生母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此情此景也让翟元平心有感触。他走过来,轻轻地抚摸了下浩浩的脸蛋,说道,“孩子,过年好。”说着,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浩浩,“来,外公给你压岁钱,要快高长大,好好学习,知道吗?”
浩浩不接,扭头看向张晓雨,张晓雨笑着说,“外公给的压岁钱,拿着吧。”
浩浩这才接在手里,“谢谢外公,谢谢外婆。”
“来,扶妈妈出去走走。”张晓雨把浩浩招过去,然后对翟元平夫妇说,“叔叔阿姨,你们先坐着,我出去看看。”
翟若男连忙走过来,把张晓雨扶起来,浩浩小大人似的扶着张晓雨的手,很怕妈妈摔着,妹妹可是在肚子里呢。
把张晓雨送到门口的时候,张晓雨回头低声对翟若男说了一句,“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也是爹妈的好日子,好好说话。”
翟若男点头答应。
等张晓雨牵着浩浩挺着大肚子离去,翟若男才深深呼了一口气,转身回到房间里。
“若男。”龚丽萍喊了一声。
翟若男看着她好一阵子,才说道,“妈,爸,你们坐吧。”
化妆师和两个助手识趣地悄然退出去,房间里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看着翟若男,龚丽萍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翟晓雨死了之后,翟若男也和家里决裂了,她一夜之前失去了两个女儿。但是,她没能为翟元平生个男孩,在家里没有地位的她,除了深夜独自抹泪,还能如何?
翟元平微微叹了口气,说,“若男,我对不起你姐姐,也对不起你……”
“你不要说了。”翟若男打断他的话,“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我不想谈这些。”
龚丽萍走过去,试探性地拉住翟若男的手,翟若男抽了一下,但没拒绝。龚丽萍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含着眼泪,说道,“若男,妈妈对不起你……”
“妈,你别说了。”翟若男说道,“我要嫁人了,你们放心吧,我会过得很好的。”
话落,却再无言。谁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谁也都知道家庭关系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在翟若男看来,以后除了赡养父母,已经没有其他事情了,终究,她还是对这个家失望了。龚丽萍本是翟元平堂兄翟启学的妻子,翟启学病逝后,嫁给了翟元平。本身这些历史就注定了这不是一个普通和正常的家庭。
实际上,即便是翟若男也不知道,翟启学、翟元平和龚丽萍三人之间年轻时候的感情纠葛。
张晓雨也许有些感觉,毕竟她从李麦那里了解到翟晓雨的一些事情,而今天看到龚丽萍,这个很有气质的妇人,便不难想象当年她是一个迷人的女人。
翟元平离开了房间,屋里剩下龚丽萍母女俩说着话。
翟若男微微叹了口气,说,“妈,此时我应该在家里出嫁的,你明白吗?”
龚丽萍含泪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你不要怪你爸,他其实也不容易。一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都要他管着,他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女儿风风光光地从家里出嫁。”
显然,翟若男应该在自己的家里出嫁,而不是李麦的八十一号院。
这个事情绝对不是小事,尤其是在对传统风俗非常非常看重的南港。女儿出嫁不是在娘家,或者可以出于距离的原因找个酒店充当出嫁的地方,但从来没有说在姐夫家或者姐姐家出嫁的。
更关键的是,实际上,李麦和他们翟家的关系,从法理上讲,已经从翟晓雨去世的那天起就断了——再无关系。
是什么原因形成当前这种情况呢?
翟若男提出要在姐姐家出嫁的时候,翟元平没有反对,并且是很干脆地答应了。但是翟元平没能理解女儿的意思,他不知道,翟若男其实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