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老先生和他的父亲以及山里村上百人拼了命保护下来的,居然是一堆古书籍!那些极有可能在那个年代被付诸一炬的书籍,被用生命保了下来。
而除了韦老先生以及当年参与了这件事情的老人之外,所有人都认为,那要么是一堆金银珠宝,要么就是大量珍贵的文物。
看着目瞪口呆的李泽文,韦老先生说道,“是不是很意外?当时看到这些书,我的表情应该和你一样。我父亲是读书人,即便后来进了政务部门工作,也没有停止过做学问。他视书如命。这些书,从最北到最南,走到最后我们连最后一个包袱都丢了,但是一本书都没有少。”
“我根本没有想到,父亲花了那么大力气带过来的几个大箱子,是一堆书。当时我想不明白,他千辛万苦把这些随处可见到处都能买到的书带过来是为什么。直到那一场浩劫,所有能够封存时代记忆留存人间美好的书籍都被烧了个精光。回过头来,我才发现,这些书的珍贵。”
“我曾经想过,也许应该让它们重见天日,或者交予政府收藏。它们留在这里,只是留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意义。然而,我看不懂外面的世界,我不知道这些书到了外面,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还能够完完整整的继续流传下去吗?”
韦老先生摇了摇头,最后说道,“我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外面的世界已经不需要那个年代的记忆了。”
李泽文唏嘘不已,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他却是说道,“我首先要惊叹这处地下室,居然能够将书籍保存半个多世纪,完完整整的,简直就是民间最伟大的工程。”
“它是我父亲带着村里几个人花了半年的时间挖出来的,我父亲博览群书,建筑学上也有一些造诣。”韦老先生不无自豪地说。
缓缓地连连点头,李泽文沉声说道,“韦老先生,应当让这些书重见天日。这个时代不是不需要那个年代的记忆,而是缺乏那个年代的记忆。我们走得太快,顾此失彼。如今应当回首好好的将短缺的、断层的时代记忆补上来。”
“你认为这些书,有那么大的作用吗?”韦老先生问道。
李泽文肯定地点头,“一定有,并且李麦先生也一定认为一定有。”
说着,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李麦先生说,山里村一定藏有一些有趣的东西。我想,他是不是早已经猜到,所谓的宝藏并非什么金银财宝,而是这些珍贵的黑金?”
“他就是猜到也不足为怪。”韦老先生做了个请的手势,首先爬上去。
出到外面,韦老先生和李泽文一同朝学校走去,一边说道,“那个李先生第一次来,首先关注到的是学校。老朽自认为看人颇为精确,我能看得出,他在打量校舍时的目光,和别人的不一样。”
说着指了指李泽文,“倒是和你第一次见到校舍时的神情有些相像。你和他有一个共同点,且当是一个。吃过皇粮,却都没有很高的学历。但是往往在为人处事方面,嗯,说得大点,就是世界观,比很多人都要高出几个层次。”
“教育强国不是刷在墙壁上的口号。”李泽文沉声说道,“说一句矫情的话,每一个中国人代表着的就是一个缩小无数倍的中国。不管是相互看还是外人来看,从咱们每一个人每一个群体上看到的每一个动作,听到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表情,都是国家的直接体现。”
双手往后背了背,李泽文和韦老先生拾阶而上,慢慢走上了学校校舍前面的小广场,那边有工人在认真地施工,对校舍进行彻底的加固改造,在不破坏原有风格的前提下,让校舍屹立不倒。
“就我个人而言,我对现行的教育制度非常的不满,但是那不代表我会抗拒接受教育。那是两回事。好在,教育制度正在不断地完善,不断地深入改革,往好的方面发展。不瞒您说,上学的时候我特别的调皮,好玩。但是涉及到学业方面,往往我都能收心认真学习。因为我起码懂得一个道理,不学便无术,就会受欺负。一个人如此,一个国家更是如此。”
说着,他笑了笑,“老村长,您坚持在村里办学,让每一个孩子都接受教育,实则是在做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若干年后,孩子们长大了,一定会将您的恩德铭记于心,并且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些许事业不值一提。”韦老先生摆手说,和李泽文在凉亭处坐下,远远看着工人们在工作,那边顾同刚早早的就把韦老先生放在老槐树下的茶具等物什取了过来放下,又离了去。
“正如你所说的,人是国家的有机组成因素。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强国的功绩不在于一时,而在于世世代代的传承。新中国不过六十余载,距离目标尚远。倘若这中间走了些弯路,又再加数十载。千秋功业,功在千秋。我所做的,就是那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兴许还不足。”
李泽文微微一笑,“老村长自谦了。您说得好,您几十年开始做的,我们现在开始做的,也许有生之年不见得有多大成效,但只要坚持做下去,子孙后代也会在清明时节给咱们上坟的时候诚心诚意地磕上三个头。”
“哈哈哈!李先生倒也是洒脱之人。”韦老先生拂须,开怀大笑,“不知道小李能否饮两杯?”
“酒量尚可。”李泽文点点头。
“那么,中午你我畅饮一番,我那酿有上等的米酒,可不比流水线生产的茅台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