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仁伸手拉致远坐下,道:“南安王既然知道有细作的存在,就不会只对付你哥哥。对付成周公的人恐怕早就前往西境了,你早就赶不上了。只不过军中不比途中,尤其还是以治军严谨著称的成周公的军中,想要在军中谋害成周公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南安王的人应该暂时只会暗守在军营外围,做些诸如伺机探听情报拦截消息之类的末路功夫。即使真要对成周公下手,也必得等到成周公回京,才可能在途中做手脚。可刚刚发生了世子的事,成周公回京沿途必会加强防备,他们要得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咱们现在坐在这里分析的这些事,你父亲绝对都能想得到。所以你现在倒是暂时不用担心你父亲的安全。而且万一你送去西境的消息被南安王的人截获了,他知道我们对他的阴谋有所察觉,加强了戒备,我们再想查什么就愈发难了。”
致远从秋仁手里抠出被折揉成一团的黍稷梗丢到一边,又从竹篮里抓了一把扔进火里,望着火盆里颤颤跳动的火苗,咬牙道:“唐参的案子最后变成了几个亲王之间狗咬狗,咬来咬去也就不了了之了。好在陛下仍然相信成周公府,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在殿下的帮助下当上了禁卫军统领。这半年多来诸事繁杂,也无暇再回去追查南安王杀人的证据。我真是后悔,唐参的案子就该坚持一查到底。若是早能抓住证据揭露南安王的真面目,就不会让他有机会出卖军情,哥哥也不会被他害死!”他抬起头,望着万致宁的灵位。火光映照在他有些发白的脸上,原本年轻漂亮的脸上此时也显出了几分森冷之色。“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懈怠了!我一定会挖出证据、查明真相,给哥哥报仇!”
秋仁看了好友一眼,眨了眨眼,道:“查案子不是你的强项。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小心打草惊蛇。你现在就安心在府里料理世子的后事,等世子入土为安,你就好好去宫里当你的差。”
致远不忿道:“我大哥被人害死,我怎么可能坐视,什么都不做?”
秋仁皱了皱眉,道:“太子殿下现在领了皇命在明处查,我也会让我的人在暗处查。你觉得你有什么能超得过太子殿下和我的手段?你若真的想快些把这个私通敌国暗杀世子的大人物揪出来,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就凭你那些拙劣的手段和莽撞的性子,你干什么都是给太子和我添乱。”
致远瞪着秋仁,有些不服气。可细想想秋仁还真是话糙理不糙。自己现在的确是除了一腔意气,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手腕都没有。虽然道理他都明白,可心中难免仍有不甘,他痛苦地问:“哥哥遇害,我难道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吗?”
秋仁反问道:“你是想替你哥哥报仇?还是想‘亲自’查清真相?”
“都想。”
“如果只能选一样呢?”
致远转头看了秋仁一眼,不假思索地说:“那当然是给哥哥报仇!”
“那不就结了?这世上啊,没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能分得清主次,懂得取舍,才能成大事。”
致远默默地低头望着火盆里渐渐熄灭的火苗,许久后说道:“秋仁,谢谢你!”
尉迟秋仁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看向致远,怪道:“我没听错吧?你谢我?认识你这么久,你可从来没谢过我!上次我把你从刑部捞出来,你都没说过一声谢。”
致远侧过头,瞪了秋仁一眼,道:“说得好像你谢过我似的。”不过或许是因为他此时无心说笑,又或许是出于真心,他一脸认真地说:“若你我兄弟之间帮忙还要谢来谢去,未免太生分。只是这次的事情是为了我哥哥。我知道你暗中培养那些力量并不容易,是要留着将来夺回王位用的。在平城多用一次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上次为了救我,你已经用了一次,这次……”
秋仁有些不耐烦地朝他挥了挥手:“你放心,夺回王位向来都是我人生最大的目标,我是不会因为其它任何人或事影响这件事的。怎么用我手上的这支力量,我自会把握分寸。虽说的确是要小心不能过早地暴露,但也不是你以为的完全不能动。殿下不是说过我是个包打听吗?你以为我是靠什么打听的?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我总不能一直把他们当佛爷供着。时不时派他们查些不大不小的事,才不会真到了用人之际一个个僵锈无用。不过我也的确不是什么事都愿意出手。这次的事一来是因为这案子是太子在查的,在这件案子上太子的表现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皇上对太子的态度。太子对我有恩,我自然也要投桃报李。二来也确实是因为被害的人是你的哥哥,若是换了别人,我也懒得管那闲事。”说着他嘴角一挑,扯起一个促狭的笑,道:“当然,你非要谢我,我还是很乐意接受的。只不过你要是真心谢我,就来点实际的,光嘴上说说可没意思。”
致远瞥了他一眼,道:“那就三斤五香酱肘花吧!”
秋仁脸上的笑容一僵,咬牙切齿道:“我就不该对你这个吝啬鬼有什么指望。”
夜色浓稠如墨,入了秋的夜已有几分清冷。风从殿外吹进来,案上烛火摇曳,映得殿中影影绰绰。致远起身关了窗,又拿了一支新蜡替换了即将燃尽的蜡头。问:“我一直也没问你,你那件事筹备得怎么样了?”
“万事俱备,在等一个契机。”
致远有些意外:“你现在的力量已经这么强了?”
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