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被囚禁了?那右昭仪娘娘呢?”
“右昭仪娘娘不相信其兄长会谋逆,在御前替河西王声辩。皇帝陛下大怒,将右昭仪娘娘赐死了。”
致远震惊得只觉背心有冷汗涔涔而下。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不过离京数日,京中就出了这样的大事。右昭仪被赐死,高阳王妃被囚禁,高阳王被禁足,太子这边的状况刚刚有了些起色,这一下算是将之前所有挣到的力量全都丢掉了。“皇上这么急着处置沮渠氏的人,是已经笃信了河西王谋反吗?难道不应该等父亲将河西王押解回京,与暗查的中曹吏对质,交有司审理后再下结论吗?”
“二公子有所不知,老奴刚才跟您说的都是皇上派去姑臧暗查的中曹吏写下的奏报,而那名被派去暗查的中曹吏已经死了。”
“死了?”致远惊得几乎合不拢嘴。“他,他……他怎么……”
“那名暗查的中曹吏五日前被人在距离京城三十里的驿馆中毒杀身亡,随身所带的包袱文书全部被盗。尸体运回京城后,其家人为他更衣时偶然发现他贴身的里衣遇水会有字迹显出。经辨认,正是这名中曹吏亲笔所书的河西王越制屯兵的罪状。”
致远有些想不通,道:“如果是河西王发现了皇帝派人查他,为了掩饰证据而杀人,应该会在姑臧附近,怎么会一直等到他快要进京了才动手?动手的地方离京城这么近,难道会是京城里的人干的?”
老哈道:“王子说,这件事疑点太多。最不合理的是姑臧城中一直都明里暗里安插着朝廷的眼线,为什么那些在姑臧城经营已久的明哨暗哨都从未上报过河西王有不臣之心,皇帝陛下随便派去的一个中曹吏在姑臧城里转悠几天就能得到这么多河西王谋反的罪证?尤其是说河西王秘密练兵这件事,一个能容纳二十万兵力的军营,不可能在这之前从未被发现过。所以王子认为很有可能是有人策划了整件事,目的是想借打倒河西王彻底扳倒太子。”
致远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尉迟秋仁的意思他听明白了,沮渠氏现在是支持太子的,是太子握在手中的一支非常强大又忠诚的力量。一旦沮渠氏倒了,太子不但手中的力量会受到重创,更可怕的是太子和高阳王也都会被卷进谋反的泥沼中,再也洗不清。
“王子让老奴在这里等候二公子,就是想让二公子将这些疑点带给令尊。皇帝陛下给令尊下的命令是对河西王杀无赦,但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个圈套,一旦河西王死了,他谋反的罪名就坐实了,太子和高阳王必会受到牵连,再要想翻身就难了。”
致远点了点头,对老哈说:“我明白了。等我交代一下,就立刻去姑臧与父亲会合。”
致远重新回到马车里,阿依有些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嗯,有些麻烦的事,我要立刻去一次姑臧。”
“姑臧?那么远?”阿依惊问:“现在就去?”
“对,马上就要走。”致远一边说着,一边拿过车厢里自己的一包衣物整理。
“这眼见就要进城了,你不先回去跟夫人说一声吗?”阿依虽然觉得意外,但还是边问边帮着他一起整理衣物。
“父亲已经得了皇命从关山前往姑臧征讨,关山距离姑臧近,我必须星夜兼程才能赶在父亲到达姑臧开战之前把消息送到。”他接过阿依帮他整理好的行囊系在背上,道:“我会让老哈先送你回去。回去不要告诉别人我去了哪里,就说我怀念哥哥,留在晋中多陪哥哥几日。因为不放心母亲和大嫂,所以让你先回来了。”
阿依有些为难地说:“夫人不会相信的。”
致远想了想,道:“要想瞒住母亲的确不容易,你找个机会悄悄告诉她就行了。只是不能让外人知道我去了姑臧。”
阿依见他说得严肃,知道事关重大,便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随行的下人们我都会仔细关照。你放心去吧,万事小心,早点回来。”
致远伸手拍了拍阿依的头,探过身子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道:“天越来越冷了,我在锦绣大街西头的皮庄给你定制了一个白狐皮的暖手护套,让颜华得空去给你拿回来。你平日里要记得常戴,小心暖着,手上的冻疮才不会复发。”
“好。”或许是怕致远担心,阿依笑得格外甜。自从万致宁去世,国公府中人们的心中脸上皆是哀云惨淡。阿依的这个笑,就像是一束穿透了黑厚云层的阳光,照进了致远的心里,让他哀沉已久的心房再一次明亮了起来。他握住阿依的手,报之以一个同样灿若朝阳的笑。
南安王府的密室中,宗爱放下兜帽,躬身向南安王行礼问安。
“坐吧。”南安王指了指下方的一张椅子。
宗爱恭敬地谢过,只浅浅地坐了半张椅子,身体谦卑地向前倾着,脸上却掩不住地露出些许得意之色。
“这件事你办得极好。”南安王淡淡地夸赞了一句,“河西王倒了,太子就再也别想站起来了。”
宗爱脸上挂着谄媚的笑,道:“出了河西王谋反一事,离废太子就不远了。”
南安王却没有宗爱那样乐观:“河西王出事,太子虽然会受到牵连,但要父皇直接废太子,恐怕还没那么容易。毕竟万度归去了姑臧就会发现,密报中所说的城外山中的秘密军营其实只是姑臧新建的粮仓。我们虽然煽动父皇在盛怒下对沮渠牧犍下了格杀令,可也只能是趁乱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