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冤枉!”皇帝话音刚落,南安王与东平王都还没来得及反应,高阳王已经再次跪倒,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高声道:“河西王谋反之说既不属实,那父王与河西王串谋、泄露军机之事便更是子虚乌有。孙儿恳请皇祖父彻查此案,严惩造谣构陷之人,还父王清白。”
皇帝命他起身,却并未立刻回应高阳王的请求,而将目光扫过南安王与东平王。
东平王对密报上所述内容甚感意外,他盯着南安王看了半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晋王死后,皇帝诸子中有可能夺嫡的便是他与南安王。如果有人要对太子下手,那无外乎他与南安王两人。他能想到这一点,皇帝自然也能想到。东平王心里清楚对太子下手的并不是自己,那自然就只可能是南安王了。只是皇帝此时还未必知道究竟是谁,皇帝不回应高阳王的请求,显然是在等着看他们两人的反应。
于是他忽而愤懑地向皇帝奏道:“构陷太子,居心叵测,其罪当诛。请父皇下令彻查。”南安王动手拉下了太子对他而言自然也是有利的,只是他即便不能坐享渔翁之利,至少也不能做了南安王的替罪羊。
对于东平王的反应,南安王一看便知其用意。然而他却不急着为自己辩白,只是不屑地冷笑道:“父皇派去姑臧城暗查的中曹吏查出河西王谋逆被太子灭口,可如今成周公却说河西王并无谋逆之举。你又如何知道成周公不是在替太子遮掩实情?”
高阳王怒道:“中曹吏途中被人灭口,怎知不是妄图陷害父王之人所为?又怎知那里衣上的奏报不是中曹吏受人逼迫写下的?成周公年高德勋,自先帝朝便为我大魏守土开疆,对朝廷忠心耿耿,为人刚正不阿。如河西王真有不臣之心,成周公又岂会为他遮掩?”
南安王冷哼一声,道:“若是早些年,倒还能说成周公刚正不阿,可如今谁不知道成周公已经倒向太子,其子万致远更是你的心腹?成周公既已认太子为主,为主子遮掩罪行,有什么稀奇?”
“王叔此言可谓是大不敬。皇祖父是天子,乃天下之主。王叔如此揣测成周公用心,莫不是支持王叔的朝臣都已对王叔以主相事而不事皇祖父?”
南安王不屑地道:“你不必在我的话里挑刺做文章。父皇英明,必能明白我说的认主是什么意思。父皇是天子,自然是天下的主宰。我不过是个亲王,事事仰仗父皇,自是盼望父皇万寿无疆。不像有些人,父皇还正春秋正盛,便已经按捺不住了。更有那些曲意逢迎之辈,就更是急着提前效忠新君了!”
时至今日,彼此脸皮既然已经撕破,高阳王便也无所顾忌,对南安王反唇相讥道:“王叔所言字字诛心却无半点实证。倒是和那污蔑河西王谋反的人手法极其相似。父王是皇祖父钦封的太子,皇祖父虽对父王常有教诲,偶有争执,但皇祖父与父王却从未离心离德。父王自始至终以君父事皇祖父,从未有过谋逆之心。偏是总有些不甘于安于本分之人在背后对父王做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事,蒙蔽圣听,离间皇祖父与父王之间的父子情义。这些人聚结党羽,陷害储君,妄图取而代之。皇祖父尚未说过要废太子的话,怎么这些人倒觉得自己选储君的眼光高于皇祖父,想要越俎代庖?”
南安王哈哈笑起来:“父皇的确没说过要废太子,父皇可是成全了太子,让他永远都做太子呢!”
“够了!”皇帝紧皱着眉头拍了拍桌案。“叔侄两个在御前如同泼妇骂街一般争吵,像什么体统?”他看了看南安王,又看了看高阳王,道:“河西王到底有没有叛乱,朕会再派人去详查。在最后的结果明了之前,太子……”他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无法放下皇帝的尊严,承认自己之前因轻信而对太子过早地做出了过于严厉的惩罚。只叹了一口气,对高阳王挥了挥手道:“你禁足多日,朕暂解了你的禁足,去东宫看看太子吧。”
高阳王抬头看了皇帝一眼,俯身谢恩,将眸中的一抹失望遮掩了下去。
高阳王向皇帝行了礼退出太华殿。正要赶去东宫,却在殿门口被一个慌慌张张跑过来的小太监撞了个满怀。小太监见撞了高阳王,吓得直磕头,高阳王心中记挂着太子,不愿和个小太监多计较,挥了挥手让他起来,自己跨出门槛出去了。然而,他沿着殿外的回廊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刚才那个撞了他的小太监在殿中向皇帝禀报:“东宫里传出消息……”因听说是东宫里来的消息,高阳王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谁知却听那小太监禀道:“太子殿下薨了。”高阳王只觉得脚下一软,幸有身边随侍的小太监眼疾手快扶住,才没有跌倒在地。
殿中传出一声茶杯落地的声音,之后便是一片寂静。
南安王与东平王离开后,皇帝坐在御案前,盯着面前的一道奏折发呆。思考良久,皇帝提笔写了一封诏令,写成后用信封装了,以火漆封了口,交于宗爱,道:“着人快马送去泾州。”
宗爱来见南安王时,南安王正甚是悠闲地摆弄着手里新得的一座三寸高的珊瑚狮子。太子死了,他最大的一块心病除了,这些天他每日都觉得心情舒畅。对于宗爱不请自来这样的举动,他也没有发火。他将手中的珊瑚狮子举起来对着光亮,欣赏着上等的珊瑚在灯下泛出艳如朱砂的色泽。他边看边问道:“贾周下手可够干净?对于景穆太子的死,父皇没起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