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攻破焉耆都城后,缴获了无数珍奇异玩和橐驼马牛杂畜巨万。如果再次挥师北伐,决不能带着这些辎重同往。届时必定是抽调精兵,以迅雷之势北伐,而留大队押送辎重回朝。到时候把那两个犬女混在大队里送回平城。父帅若问起,就说在中途已经放她们走了。”
致远乐得拍手:“这个办法好,那我岂不是不用拼命立功了?”
致宁白了他一眼,道:“谁说的?功还是要立!而且必须是大功!”
“为什么?”
“在你立功之前,父帅随时可能问起她们,然后让她们离开。那样的话,你根本没有资格跟父帅谈判。用我的办法,可以确保那两个犬女能够被送回大魏。但是你就必须承担先斩后奏的后果。我的办法只能瞒得了一时,父帅早晚还是会知道。而立功是你唯一可以自保的方法。”
致远听了这话,五官顿时攒成一团。他虽是第一次随军出征,但也是入伍多年,还是深知军法无情的。这私自携带、先斩后奏的过失,得用多大的军功才能弥补得了啊!
“怎么了?怕了吧?现在放弃也还来得及!”致宁幸灾乐祸地看着弟弟窝在地上一脸的纠结相。
“据你估计,父帅知道了会怎么处置我?”致远仰起头,试探着问。
“这两个犬女没有通关文牒。你把她们混在军中私带回朝,依军法是当斩的罪名。不过你要是能活捉鸠尸卑那,功过相抵,大概将将能免于死罪。不过……”
“不过活罪难免吧?”致远叹了口气,识相地接口。
致宁点点头。
“多少?”
“八十?”致宁想了想,同情地说出一个数字。见致远脸色变了,又补充道:“我再去军中找几位叔叔伯伯替你说说情,大概还能减一点。不过据我对父帅的了解,我估计最少四十,不能再少了。”
致远不再言语,只是坐在地上发呆。
致宁在他对面盘腿坐下,语重心长地劝道:“要不还是算了吧!你要是真能活捉鸠尸卑那,那军功足够让你直升中郎将了!用来抵过实在可惜了!而且即便如此,四十军棍,也够你在床上趴一个月的了。何苦来哉?”
致远仍是低头不语。致宁以为他的态度已有松动,又进而劝道:“顺塔里木河向下,有不少村落。咱们找一户好人家收留她们,再多留些银两,一定能保她们衣食无忧,未必不如昙矅法师的安济坊。”
致远忽然抬起头,虽是看着致宁,说的话却是自言自语:“那个妹妹不是问题。我相信只要告诉她回到大魏就能不愁吃喝,她一定肯去。可那个大的就有点麻烦了。她似乎对人群很排斥,而且又什么都不在乎。要想说服她去大魏,我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办法!”
致宁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方才苦口婆心的一番话这个楞小子是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再说出一句话。无奈地甩手进了内账,不再理外面的这只犟牛。
第二天早晨,致宁走出内账,致远早已不在了。致宁叫来在帐外待命的亲卫王飞,吩咐道:“去看看致远下值了没有。要是下了值叫他过来一次。”
致宁刚洗漱完毕,王飞便回来了。禀报说致远已经下了值,只是他这会儿正忙着照顾两个犬女,要晚一点才能过来。
致宁又好气又好笑,将手巾丢进脸盆,摇头道:“罢了,这小子发魔怔了,还是我去找他吧。”
果然,在犬女住的小帐篷外找到了刚刚从哨岗上下来的致远。甲尚未卸,已经忙着在两个犬女面前聒噪不休。
颜华不在附近,应该是守了一夜去休息了。此时陪在致远身边的是他射声营的一名低级军官。这军官似乎会说西域某国的语言,正在替致远做着翻译。
姐妹俩已经换上了昨天致远送去的干净衣服,虽然头发还是胡乱散着,但总算看起来有点人样了。大的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感兴趣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坐在河边的石头上,脸朝着下游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更不知她在想什么。
小的挨着她坐,看着在浅滩上的小黑獒戏水。受伤的肩膀一侧的手臂似乎还不是很灵活,她便用另一只手随手抓起地上的小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河里扔。溅起的水花惹得小黑獒欢快地嗷嗷叫着。
妹妹虽然也没有看着致远,但致远能感觉到,她能听得懂翻译的话,因为当翻译说到去了大魏就可以顿顿都吃饱肚子的时候,她丢石子的手明显地在空中顿了顿,还飞快地瞟了一眼姐姐。见她仍是漠不关心的样子,才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石子扔了出去。
致宁走近,问致远:“怎么样?还没有说服她们去大魏?”
致远颇为沮丧地摇了摇头:“我就说,这个妹妹容易说动。可是那个大的,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致宁问那个做翻译的军官:“你跟她们说的是哪国话?”
军官答道:“属下从军前曾在商行里做过伙计,跟商队来过几次西域。西域诸国的语言都略微知道一些。因为遇见这两位姑娘的地方是在鄯善国境内,所以属下首选用鄯善国的语言跟她们说话,从她们的反应看,应该是能听得懂的。不过奇怪的是,属下无意中说了句于阗话①,她们似乎也有反应。”
致宁微微蹙眉,想了想,道:“遇见她们的地方虽然是在鄯善国,不过我记得那个地方距离于阗国边境也不是很远。两国接壤处的人能同时懂得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