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8万。”洪辩说了一个保守一点的数字。
“那就够了,吐蕃残暴,只要起事,队伍肯定会不断壮大。瓜州地界最广,也最荒凉,是咱们起兵的首选地点。瓜州紧靠沙州,又离我们比较近,是二选。如果能一并拿下二州更好。”
洪辩和张潮义不觉连连点头,光凭这排兵布阵的军事头脑,就不是常人能敌。果然,飞檐当初没有看错人。
张潮义的兵将和僧侣团组成了归义军,起事前夜董星河一份,她也没想到她会第一个传书给韩致远。韩致远得到消息之后半夜便入宫觐见,将消息告诉了李怡,这才有了李怡传书给白湛的事情。
在董星河的出谋划策之下,归义军挥师西进,连克瓜、沙两州。战争打了整整一年多。董星河也从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剑客变成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千军将领。
每每与敌正面交锋的时候,看着董星河那挥剑裂敌的飒爽身影,洪辩总能想起自己的堂妹吴雅琴。
董星河九死一生,从深宫中爬了出来,可他的妹妹呢?却被关在了那深宫里头。明明可以靠本事,却偏偏要靠姿色。或者说是人在深宫,身不由己。宣宗是何许人也?那可是他拿捏敦煌方面唯一的把柄,怎么可能不将她留在身边。虽然当年郭太后有刻意隐瞒雅琴的身世,但当今陛下可是最后将整个水云间握在了手里,怎么可能还不清楚手下人员的来处。
自从起了战争,因为吐蕃的各方阻挠,河湟与朝廷便断了联系。洪辩已经大半年没有收到雅琴的信了。按照时间计算的话,那丫头的孩子该出生了吧。一想起自己已经当舅舅了,洪辩心里才有了些许安慰。
“师父,敌军已经退了,我们还要继续追吗?”曹盾打马回来问。
“星河呢?”
“师姐已经带人去追了。”
“那还不赶紧去帮忙。”
“哦,好。” 曹盾挠了挠自己的光头,心下觉得自己师父对师叔家这个师姐偏心的紧。
董星河带着兵马又跟敌军厮杀一整天,傍晚的时候下起了大雨,双方才歇战。她望一眼那随风飞扬的“归”字,河湟千万百姓的心血全部凝结在了那个字上。雨幕厚重,盖过了渺茫荒原,回望长安,遥远的似乎只存在梦里。
曾几何时,董星河以为自己对长安再也不会牵挂,再也不会想念。可这一夜,她躺在床上,听着大风裹携着雨滴,击打营帐的声音,一直翻滚到半夜才睡去。而那一觉,她睡得很不安稳,她梦到入冬了,战争还在继续,她为了能将情报送到长安,连夜蹚湟水的情形。可是很不辛,湟水结了冰,但却不足以承载她和马儿的重量,最后她自己连同战马全部被冻死在了冰渣子里。
“董将军穿着湿衣服睡觉,发烧了。”军医给进帐来的张潮义汇报。
“赶紧给她抓几幅药,快点。”张潮义说着挥手示意军医下去。
军费吃紧,又联系不上朝廷,各军将士连两件换季的衣服都没有。为了激励将士们,董星河一件衣服已经穿了大半年了。被敌军划破了就补,补了继续穿。前两天另一套实在是破的不能穿了才淘汰,所以便只剩下一套衣服,连换洗的都没有。
张潮义看着床上脸色蜡黄,蜷缩成一团的人,心里一阵酸涩。大唐的红颜从不逊色于男儿,可是不管如何强大,终归也是人。是人就不可能无坚不摧。
仔细想想,董星河并不欠唐室一丝一毫,相反是白湛欠她良多,但她却为了唐室几乎拼尽了老命。
傻丫头,你这是何苦呢?张潮义想着不觉暗暗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