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音只觉被摄住心魄完全无法动弹,从身体深处泛起恶心,像有一条蛇沿着每一条经脉细细麻麻地爬。
这是什么?法术、还是巫术?
山猫抱着她,眼瞳湛蓝,“我只是好奇你是谁。”
“你的武功甚至还在我之上,可是我在沧息很久了,都没有见过你啊。”蓝瞳的少年眨了眨眼睛,“知道我为什么会好奇吗?”
“你记不记得,落下来的时候,我抓的是你哪只手?”
知道淮音没法动,山猫替她将左手的衣袖往上推了些露出手腕。
三道并列的巨大伤痕赫然在目,凸起的疤痕虬结,看起来是被锋利的东西划伤,像三条丑陋蠕动的虫,匍匐在那里。
“这其中一道,便是毁去喟伞!
“果然。可是能够使用魔呓岑隐的,我知道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四月、一个是麟凰,都是暗花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山猫微微蹙起眉头,看上去有些疑惑,“这么说吧,榜上的所有人我都见过,所以……”
淮音比少年矮上半个头,被他半抱在怀里,这个看上去缠绵而温馨的姿势却让淮音如坠冰窟,恐惧像万只蚂蚁一样从头至脚狠狠噬咬着她的四经八脉。
这是幻术!不能让别人知道,不能让他知道师父的计划!该死……淮音全身都在抖,拼了命想要挣脱,却始终无法逃出困境。
两年间在魔伽半岛的伺机潜伏。岛主继任之时突如其来的刺杀,用一把剑贯穿了龙穆的心口,也用同一把剑重伤了龙瑶。巨大的魔龙展开双翼遮天蔽日,赤红着眼睛被收服……困在别处的洛旻挣脱牢笼,还是亲眼见到了这样一幕。他没有杀了她,而是封印了这只蠢蠢欲动的怪物,将她扔下断崖自生自灭。
“哈……所以这第三道伤疤,是龙纹封印啊。”山猫若有所思,却蓦地发现淮音的手指紧紧抓着自己,在单薄衣衫上留下深深的褶皱,眼神痛苦至极。视线所及之处,白皙小臂上一条金色血线,沿主脉蜿蜒而上。
她能动了??
不,不对,解开幻术的不是她……是她身体里那头怪物。
他一惊,在淮音的神思中猛然看到一只巨大瞳孔,红得像血色炼狱。
那只魔龙在盯着他。
明明知道不可能,可山猫竟然在某一瞬间觉得它咧开嘴在笑。真是疯了。他用力闭了一下眼,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自作主张的幻术几乎将龙从封印中引了出来。
“真是个傻瓜。”山猫咬破手指,在原先的龙纹封印处重新画了个复杂至极的图案,硬生生将流淌着的金色血液压了下去。他撤去术法,淮音摇摇晃晃地退了几步,倚着山壁蹲了下去,脸上血色褪尽,头疼欲裂。
她缓了好一会,还是觉得眼前发黑,“你懂契约兽?”
“当然,没有人比我更懂。”山猫扫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契约一旦达成便无法解除,除非一方死去?那头怪物只有龙穆的血亲能够勉强驾驭,你居然自寻死路去收它。”
“不、不是我,是它选择了我。”淮音说话断断续续的。
那时候她布置好一切,早已打算刺杀成功后便全身而退,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洛旻脱困。为了不让魔龙落入他手里,她只能抢先一步试着用不太熟练的驭龙术来订立契约,而那只龙不知为何选择了她。
如果、如果是洛旻……师父早晚也会杀了他的。
“莫尼菲兹是四大凶兽之一,你压不住的,不出七天就会被它噬主。不过我加深了封印,应该是没事了,作为代价,你会很快失去所有的武功。”山猫有些恻隐,先前那一招举世无双的魔呓岑隐,竟是在自己眼前陨落了,尽管他还没彻底弄清楚淮音的秘密,却再明白不过想要学会这样的剑法,需要经历怎样流血的岁月。
淮音沉默了一会,表情没什么变化:“我知道。”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眼前的少年并未说谎,在收服的刹那她便知道。
毕竟才在魔伽半岛学习了两年的驭龙术,又如何能控制地住那头足以灭国的魔龙,她之所以没有死在那里,不过是因为洛旻出手暂时封印了它而已。如今,只是失去武功,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山猫蹲下身去摸着她的额头,眼瞳不知何时恢复成漆黑,“啊,真是可惜,我都没有看完呢。不过,有了防备,凛冬的人似乎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他笑眯眯的,倒是一点也不遗憾。
幻术的施展讲究天时地利,而杀手为了抵抗严刑拷打更是经历过特殊的训练,在吐露半个字前便会自裁。
“你为什么救我?”淮音有些茫然地望着他,无论是陈玖还是他,除了洛旻之外,还从未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为什么救她?我他妈怎么知道,我本来是要杀她的。
山猫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冷静的人,但偏偏这世上有些事情是不讲道理的。也许是在看到淮音的第一眼、那个飞身而上用手挡下红蝎子致命一击的身影时他就产生了动摇——她都不疼的么?
不怕疼的人不少,比如四月,那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他还记得唯一的那次交手,永远带着面罩的少女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毫无情感,冷得像一块冰。这才是真正的杀手啊,配得上暗花榜头名的殊荣。而眼前这个叫淮音的女子,神情中莫名与四月有些相似,却蕴藏着复杂无比的矛盾情感。
恨意,悲伤。热切的盼望。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凛冬的杀手?怎么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