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沛示意长子继续往下说。
“儿子认为皇上此次选秀便是为这个,若皇上再多几名皇子,那么不论是大皇子也好,二皇子也罢恐怕将来得大宝的机会都不大。由于袁家是二皇子的外家,不论袁家愿意不愿意都只能扶持于他,因此皇上对父亲,对姑姑的猜忌只会越来越深,儿子认为若处置不当,袁家也会如徐家一般进退不得,说不定比他们更不堪。”
“飞鸟尽,良弓藏,自古皆然!”袁沛苦笑,“不过为父与你姑姑可不是徐成德与徐贵嫔,皇上想过河拆桥还需费些功夫。”
“父亲,儿子正是担心这个,”袁涣急道:“如今姑姑越俎代疱,无皇后名份却掌管六宫,而父亲在皇上与朝臣心目中除了左相一职,还有一个身份是外戚,不论何朝何代,外戚干政都是大忌,父亲认为皇上与皇后身后的势力能忍我们至几时?因此将来不论是姑姑还是父亲稍有差池便会为袁家招来滔天大祸!”
袁沛脸色微变,“我们袁家还有别的路可走?”
“有!”
袁沛手一抖,手中的茶杯便滑落在地,袁涣赶紧从椅子上起身跪到地上,“父亲息怒,即便重组内阁,父亲也是当仁不让的首辅,稍微让出一些权柄便重新换来皇上的信任,儿子以为千值万值,至于姑姑那边,儿子以为也要渐渐拉开距离,至少也要让皇上明白父亲只是他一个人的臣子,不论皇上将来立谁为太子都与袁家无涉!”
袁沛的吐出一口气,阴冷的目光在长子身上溜了一圈之后才说道:“起来!”
袁涣顺势起身,再次小心地说道:“父亲原本是想着将三妹妹许给二皇子,结果姑姑却挑了永安候家的嫡长女做二皇子妃。可见在姑姑心里袁家也只是一枚棋子,而且是永远甘于为她所用的棋子,请父亲恕儿子不孝。儿子实在不甘心做无能之辈的棋子!”
“为父知道你看不上朱琰,为父也并非一定要将惜姐儿许给他。为父只不过是想探探皇上的意思,涣儿以为你姑姑就能做主朱琰的婚事?封赵家女根本就是皇上权衡之后的旨意,大皇子妃却是皇后选中的,为父一直猜不透皇上一直晾着皇后,既不废她,也不给她权柄是何意思,倒是涣儿刚才提醒了为父,或许皇上根本没有早立太子的想法。为父是该好好谋划一番了。”
“父亲英明!”袁涣脸现喜色。
“如今惜姐儿还在与徐景达往来?”袁沛又问。
袁涣脸现无奈神色,“如今选秀已经结束,儿子认为应该考虑三妹妹的亲事了,若由着她的性子继续胡闹下去,再出一桩小黄鹤楼那样的事,三妹妹的名声就全毁了。”
袁沛也烦躁地起身在屋子里转起了圈,“你母亲从前属意永安候世子赵文乐与忠勇候与长公主的嫡长子宋卓,如今赵家将女儿嫁给了朱琰,自然不能再提,可宋家又不一定看得上惜姐儿。啧,为父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那徐景达也不错!”袁涣小心地看着袁沛。
“休提徐家。即便是让惜姐儿做姑子,我袁家女也再不可能嫁到徐家那种无良人家去!”袁沛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自觉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便是让大妹妹袁娥嫁给徐成德做继室。
袁涣吓得赶紧噤了声,袁沛更加心烦意乱,便让袁涣退下。
袁涣一出书房门,袁芳惜便迎上来满怀希冀地看着长兄。
“你从此死心吧,父亲是绝不会答应你与徐景达的亲事的!”袁涣说罢掉头便走,留下袁芳惜一人失魂落魄地站在袁沛的书房门口。
俗话说得不到的始终是最好的,袁芳惜长这么大。很少有求而不得的东西,偏偏遇到从小便虚伪的徐景达。别人都只看到他的顽劣,只有她能看懂他那些廉价笑容后面的倔强与隐忍。也只有她能明白徐景达与她认识的那些公子哥儿们之间有本质的不同。徐景达是随时都想择人而噬的狼崽子,那些公子哥儿则是只会虚张声势的小狗崽。
可惜,徐景达眼里从来没有真正出现过她的影子,从小到大如是!
袁芳惜已经用尽她能想到的法子,例如不管不顾地暗中帮他,甚至不惜出卖姑奶奶与父亲,用各种方式暗示,甚至连死缠烂打都用上了。如今让父亲出面提亲一事也行不通,她该如何将这场单方面的追逐进行下去?
袁芳惜突然又想起曹芸,那个女人看她的眼神里是满满的不善与挑剔,事实上她早就知道曹芸是徐贵嫔的人,为了徐景达她也忍了,不料那女人却与徐景达勾结将她骗去小黄鹤楼。她心里很清楚徐景达是想将她与朱琰凑成一对,当时她连死的心都有,因此在被劫持的那两天内她才如此失态。
对了,陈娴雅!袁芳惜眼前突然出现徐景达抱着陈娴雅策马奔驰的情形,不由得双手用劲,缠在手指上的丝帕“哧”的一声被撕裂。
陈娴雅与徐景达有口头上的婚约,难道是因为她,徐景达才那样对自己的?袁芳惜满腔的恨意瞬间全部转向正奔向扬州的陈娴雅。她发誓,她袁芳惜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大顺皇宫乾清宫西侧的御书房内,朱佑正在试用湖州新上贡的狼毫笔,书案旁大内总管汪全汪公公弯着腰仔细地研着墨,地下一名脑袋快要垂到白玉石地板上的小太监正在回事。
小太监一口气将要回的事说完,仍然保持着跪伏的姿式,朱佑凝气运笔,几个大字跃然纸上,汪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