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蕤是个懂事又特别善良的孩子,他总是陪着猫儿,所以也很少玩这种人数比较多的游戏。
三个人制定了一大堆的方案,小蕤满意地睡了,猫儿一直到快两点才睡着。
柳侠却依然睁着眼,他下巴抵着猫儿的额头,看透过窗户映在床上的月光。
他小时候经常跑到三太爷家那一片,和村子里其他小孩一起玩,席席篾儿砍大刀,斗鸡,打滴溜,推铁环,乍苏……各种各样的游戏,在学校玩得更多。
但猫儿,他十五岁了,今天第一次玩席席篾儿砍大刀烙爱。
柳侠轻轻捏着猫儿的耳垂,外头有意思哩游戏多咧,咱不稀罕跟他们耍这个。
他觉得头上传来温暖的触感,慢慢回头。
“别难受了幺儿,”柳凌轻轻说,“孩儿有咱,他现在比那些人过哩都好,对吧?”
“嗯,”柳侠说,“可是,我想起孩儿以前哩事儿,还是气不下。”
“未来永远比过去重要,”柳凌说,“心里知未来会更好,就不必对过去耿耿于怀。”
“说不上耿耿于怀,”柳侠给猫儿掖好被子,翻过身,“平常都不会想,可一旦想起来,心里就会可难受可难受。”
柳凌揉了揉他的头:“孩儿从来不会因为那些事难受,他说那些人对他来说屁都不算一个,他有你就妥了。”
“嘿嘿,”柳侠咧嘴笑,“其实我也是,孩儿只要好好哩,我咋都中。”
“那就妥了,快睡吧孩儿,猫儿待见,明儿黑咱还陪着孩儿耍。”
柳侠点点头:“嗯。”翻过身,搂着猫儿,闭上了眼睛。
柳侠的呼吸渐渐舒缓均匀,柳葳和小蕤、小莘也都睡得很沉,柳凌慢慢坐起来,靠在枕头上。
这一天多,他心里都有点忐忑,因为昨天柳长青和他单独说的那一会儿话。
他把两个人说的话在心里回想了无数遍,每次想过后都觉得自己的不安没有道理,因为父亲的话实在是再平常不过,问他上研究生时候的工资是多少,够不够花;毕业后回警官大学继续工作的事会不会出意外;和小萱处得怎么样;猫儿的情况是不是真他自己和柳侠说的,完全好了……所有的话题都是父子间最正常的。
可他,就是觉得不安,他觉得这些并不是柳长青原本想要和他说的,至少,不完全是,果他的直觉是对的,那么,柳长青原本想要和他的谈的是什么?
柳长青不可能对他和陈震北的关系产生怀疑,他相信,自己在家里人跟前从未表现出过对陈震北任何的特殊感情。
他也相信猫儿,那是个非常聪明又十分有主见的小家伙,在陈震北本人和他父亲的问题解决前,猫儿绝对不可能在家里人跟前透露一个字,小家伙对家人的感情和维护一点都不逊于他。
所以,自己的不安是来源于错误的感觉吗?
柳凌不知道,此时此刻,柳长青和他一样辗转难眠。
柳长青这一天多一直在庆幸,庆幸自己临时改变话题、放弃试探。
不管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的,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了,并且即便是正在发生,自己插手对事情也不会有任何帮助。
假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把事情摊开了放在桌面上,除了给柳凌增加心理负担,让他这辈子都在自己面前感到难堪,不会有任何好处。
不管到底是什么事,孩子现在能自己走出来,平平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做父亲的就应该知足了,何必因为那捕风捉影的怀疑就去戳孩子的伤疤呢?哪怕只是旁敲侧击的试探,也可能给孩子带来伤害。
柳长青一直在这么想,或者说,他一直强迫自己这么想,才能暂时压制着内心深处的不安。
可此时此刻,夜深人静,那被理智按捺下去的担忧同夜色一般,一点一点又浮现出来,并且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