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夫人搭着内侍的手缓缓步下殿前的玉阶,就坐在最下面的那层台阶上,她长长的裙裾散开来,洒在金光闪耀的绣毯之上,远远望去,仿若整个人置身烟云花海中。她接过乐师手中的琵琶,刚刚撩起衣袖,只听一人朗声道:“臣,斗胆请夫人奏一曲《柳生画嫦》。
这声音来得突然,众人纷纷朝话音方向看去。
惜梅随着众人的眼光看去,只见那男子身长七尺,眉骨微高,着一藏青色长袍,头戴阙飞冠,俨然是风仪出众,相貌堂堂。
广陵宫在他说话的那时候安静下来
“好小子,敢向君夫人点曲子!”太子闻弘阔歪嘴一笑,脱口而出。“他是?”惜梅见闻弘阔态度转圜,不禁好奇相问道。
只听太子对惜梅道:“我刚提的师乐咏,多年前还在宫里做过我的伴读呢!”说着,见惜梅似有不解,竟多了份耐心,笑道:“楚戴侯的世子,想起来了?”惜梅恍然大悟,温声道:“难怪殿下提起他呢,居然有胆量向君夫人点曲子!”正说着,只见师乐咏笑对菁华帝道:“皇上,请您就应了臣的心愿罢!”众人见他穷追不舍,纷纷笑起来。
君夫人莞尔一笑,看着菁华帝。
菁华帝见师乐咏神情迫切,只觉好笑,他指着师乐咏,笑道:“你这小子朕也有半年没见了罢,怎么现在胆大包天到敢向朕点曲子了?”
师乐咏迅速起身离席,走到大殿中央,先是行了一礼,后来道:“微臣其实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不瞒圣上,您说错了,臣与圣上您,只月余没见,而非半年。”他如此说着,菁华帝却不怒反笑,朗声道:“月余又如何?”
“这半年来,臣多次前往化州,起初是奉您之命,然而后来,便见化州这花柳繁华之地,竟是不乏才子佳人。”
他话未说完,只听菁华帝道:“这朕也知道。”
“所以臣要说的是,这半年来,臣也就只得了一个收获,便是重金请化州的乐师写下的《柳生画嫦》这首曲子了,可这既是半年来的收获,却也是这半月来的收获。”
菁华帝不解地看着他。
师乐咏随手将曲谱从袖中取出,跪地道:“臣本想将这曲子献给圣上,只是又恐您说我游手好闲,胸无大志,所以这么久了也没机会展示出来。”
他顿了顿,见菁华帝笑容未减,又续道:“所以今天臣斗胆借圣上大寿之日,想劳驾君夫人为您奏这支曲,也算是臣的一点心意!”
菁华帝听完他的一番话,忍不住地哈哈大笑,“好!朕就应了你的请求!”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御座上起身,而一众公卿命妇见皇帝起身,匆忙中也顾不得各自仪态,均是忙不迭地站起身来。
师乐咏伏地叩首,“谢圣上隆恩!”复又抬头望了君夫人一眼,叩首道:“谢过君夫人恩典。”
“起来罢!”菁华帝道。
师乐咏将曲谱交给前来相迎的内侍,由他交予君夫人。
这个时候,君夫人侧头在菁华帝耳畔不知说了些什么,但见菁华帝表情愉悦,似是心情大好。
“若是我没能弹出曲中妙韵,还望各位能够海涵啊!”君夫人接过曲谱,笑道。
琵琶弦“嗡”的一声响起,君夫人手指灵动地拨弄着琴弦,她面前两名宫女双膝跪地,捧着曲谱。
只见她秀眉微蹙,神情专注,手法娴熟,只望着眼前的曲谱,无须同时注意琴弦。曲奏了一半,她好似整个人融入了曲中一般,与之前飞扬的神情全然不同。
整支曲起伏不定,却总能在不同的乐段令起灵意,而君夫人在尾音处多加了一处滑音,并没有人察觉到,因为这对殿中诸人而言是一支新曲。
除了师乐咏
一曲终了,她再一次向圣上献上祝福。
世上怕是没有人能够抵御这种女子,她睿智,婉约,又不失气势。
广陵宫的正殿内留下她的身影,她匆匆离席而去,仍是来时那般一袭茜素红披风,她风姿绰约,如同广陵月下明珠。
她向来机敏,选在圣上龙颜大悦之时离席,托辞便是身体不适。
圣上心疼她体弱奔波,派了最为信任的侍卫齐冠引护送她回宫。
她的宫室名为淑阙宫,入宫之时,她只有十五岁,圣上夸赞她小小年纪便有大家之范,颇有名门淑媛之风。而阙字则是皇帝本人的表字之一,他不但不加避讳,反而用自己表字中的“阙”为她的宫室命名。
这些看似波澜不惊的举动,却因是圣意,引得诸多揣测。
这些,直到现在,她的心里都是有感动的。
作为女子,她好似赢得了世上不可多得之一切。
倾城之姿,君王之爱,众卿之慕
只是,她如今也只有十九岁,不过四年的光景,她入宫,已是四年的光景。“君夫人”是菁华帝特意册封给她的,这本是称呼春秋战国之时国君正妻的敬语。因她年纪太小又是庶出,身份不当,是故不可能封为中宫。而菁华帝为表对她的重视,便以“君夫人”作为她的封号,一度羡煞后宫诸人。
说到底,于她而言,最过荣耀的日子便是在这宫中的四年了。
只是,无可奈何的是,圣上已是将近花甲之年,而她却只有十九岁,所有的青春,所有的年华,所以的年少情怀,都与这深深的宫殿纠缠在一起,以华奢的方式湮没其中。
毫无可惜之处
她本名叫做尹云若,是右武将军刘佳氏之女。刘佳氏少年时便在先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