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同化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长八尺,长手大脚,头方脸宽,鼻若悬胆眼若铜铃,长得虎背熊腰,自有一股不怒而危之势。
“王爷!”几人忙站起身行礼。
常同化点点头,走到上首的蒲团上坐下,浓眉一挑,铜铃大眼一瞟下首的几位心腹,开口道:“皇上大行,朝廷现如今如同一盘散沙,你们说,下一步该如何?”
“王爷,以安平说,皇上走了,这海青国下一位君主应该由您来做,想您这么多年来一直帮着皇上东征西战,毫不夸张的说,大海青一大半的江山都是您打下的,为何只能做一小小王爷?却让那些只懂得整天吟诗作赋、吃喝玩乐的窝囊废来坐拥这大好河山?某这心里都替王爷不值呀!”邢安平向前一步,慷慨激昂道。
听了邢安平一番话,常同化脸色很平静,看不出是何。他望向右手边的杨和畅,问道:“杨卿,你怎么看?”
杨和畅,也就是刚才回应莫宏畅的儒生,听到常同化点到他的名字,他微微一笑,站出一步双手一礼,道:“王爷,以在下之见,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皇上刚走,太子也无大过,要是王爷废了他,这于王爷身后名不誉。”
常同化闭目不语,半晌才微微睁眼望向左边低头不语的莫大人,问:“莫卿,你看呢?”
一直装鹌鹑的莫大人无奈,只得向前,禀道:“回王爷,某赞同杨议郎的观点。”
常同化听了颔首,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敲着案几。
“王爷,虽然这事可以暂缓,但称永长、郎黎明两匹夫却要尽早除掉,特别是郎黎明那厮,因为太子舅父,近年来皇上身体大不如前,那厮怕皇上去后太子那啥不住王爷,几次三番在皇上跟前进您谗言。
要不是皇上念及您多年来劳苦功高,哪还有如今的同化王府?”提议被两位同僚否定,邢安平心中大为不悦,眼珠一转,马上想到了王爷的心头大患,以前没有办法,现如今嘛,铲除那两人,只不过是早晚的是,他作为王爷的心腹,主动提起才是应份。
邢安平的话终于搔到了同化王的痒出,他坐直身体,神态严肃。
“邢卿说得极是,这两老狗,本王早就看不顺眼了,不过一直顾忌皇叔父而没动手,现在嘛!”
常同化冷冷一笑:“不是有道古礼,贵胄大臣过身都有奴隶活祭?现在没见有人施行了,那两人一直跟皇叔父君臣恩重,光皇上一人,太过孤单了。作为侄子,我也想给皇叔父尽尽最后的孝道!”
常同化阴森森的语气让低垂着头的莫大人生生打了个冷颤,旁边的邢洗马侧头望了他一眼,阴恻恻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生生的大白牙,唬了莫大人一跳。
他们后来说些什么,莫大人恍恍惚惚没过耳,直至常同化起身离去,他垂着头跟在杨和畅身后昏昏浩浩往外走,突然被一道快如闪电的黑影撞了个满怀,方把神游天外的莫大人撞回过神。
“对不起,小儿莽撞了。”一个满头大汗、七八岁的男孩儿从他身上跳了开来,双手合抱行了一礼,歉意道。
莫大人揉揉被撞得生疼的胸口,暗道这小子好强的劲道。见孩子还挺有礼貌,心里也舒服多了,笑着摇首,道:“无妨,下次走路看着点儿就是了。”
“是,下次小儿一定注意。”男孩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常良吉!”远处有几个男孩在遥遥招手。
“要是先生无碍,小儿就先告退了!”常良吉看了远处的伙伴一眼,对莫大人抱拳一礼道。
“某无碍,小郎君请便!”莫大人回了一礼,望着小郎君蹦蹦跳跳向同伴跑去。
“莫大人?”杨和畅走远,回头没见莫大人跟上,喊了一声。
莫大人微微一笑,紧走几步跟上,两人说说笑笑往王府外走去。
莫大人回到家已暮灯时分,一家人已在等他用晚食。苏婵儿周岁了,可以用些不太硬的饭食,莫大人让千蕊把她抱来跟他们一起用饭,不用一个人惨兮兮的在又雪院用糊糊米汤了。
虽然苏婵儿跟大家一起也还是用糊糊米汤,不过能闻闻飘香四溢的肉味也高兴,有时候还能揩点肉味,那就更完美了。
苏婵儿欢快的砸吧着竹筷上的油脂,抬眼望着对面莫大人紧锁的眉头,又转过头望向给莫涵丝夹菜的莫娘子,见她脸上也无平日的轻松。
右手边的莫新知是个敏感的小孩,他边拔着碗里的米饭,边担忧的望着父母。
苏婵儿砸吧砸吧嘴,觉得嘴里的肉汁也不香了。
这一顿饭,除了无知无觉的莫涵丝,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饭后,千蕊略坐了坐,就抱起苏婵儿告退了。
苏婵儿闭眼舒服的躺在千蕊温暖的怀抱里,感觉很是安全温馨,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在苏婵儿无忧无虑的渡过她吃了睡、睡了吃的婴幼儿时期时,她不知道,海青国的朝中,是何等的腥风血雨。
咸和七年,前海青王常鸿羲不幸病逝,海青国大权一时旁落同化王常同化手中。
常同化深恨常鸿羲身前宠臣中书令称永长、右光禄大夫那啥,劫持太子常建本于殿前,细数程、徐两人十多桩重罪,当着文武百官,公然收捕右光禄大夫那啥、中书令称永长,交由廷尉治罪。
又征召常宏硕带兵入宫宿卫,文武大臣惊恐不已,纷纷逃窜。
大殿之上,常建本显露出他软弱无能的一面,眼见堂兄父子嚣张跋扈如此,竟只能身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