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釉追出院门,拢手对着有琴博山背影大喊:“小师叔!一路珍重!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大夫!”
尘土飞扬,卷着苏釉的话送进有琴博山的耳朵里。
“讨厌……”有琴博山瘪嘴,再忍不住两行眼泪:“说了我是个陶师啊!”
离别的话暂时放下。苏釉和蔡小纹也终于背上行李,离开筑莲工,离开这个满园春_色的院子。苏釉老胳膊老腿,但是肩上包袱轻。蔡小纹的背箱沉重,架不住是习武之人。所以两人脚步都轻快。开始起风了。身侧清风,头顶金色朝阳,脚下石板地,一路平坦。不多时就到了村口。
赵延聆和梁静安早早就雇了两辆马车,在村口等着。赵延聆还是穿着平常人家的布衣,紫绳束发,抱着云云容光焕发,眉梢都透着兴奋和快活。梁静安一身白色墨线缀纹长袍,文静地侍立赵延聆身旁。
苏釉和蔡小纹走近,正在犹豫该要不要如果要改怎么样向赵延聆行礼。赵延聆看出她们的为难,抢先阻止道:“不要行礼。这一路别拿我当公主。我把不相干的人都遣开了,这一路只有我们四人。”
“嗯!”蔡小纹用力点头,伸手拍赵延聆的肩膀。赵延聆不躲不闪,还是笑嘻嘻的摸样。蔡小纹又高兴又得意,把手腕上的金猪铃铛晃得叮铃响:“小耳朵,我们一起回家!”
赵延聆把云云顶到头上,拉住蔡小纹的手一齐傻笑。且不说这两个被猪环绕的人。一旁苏釉和梁静安皆有心事。虽然赵延聆明说不以公主相待。可是梁静安还没开口。苏釉自忖人为大人我为布衣,无奈地转向梁静安,极度不甘心地拖长声音道:“大……”
“不用称我大人。以前是怎样,现在还是怎样。”梁静安自看到苏釉起,脑海中就止不住浮现出那日街头的“崇山峻岭”。死死憋笑到现在,实属不易。她绝不能当苏釉的面笑出,而苏釉看着她因为憋笑而紧绷的脸更觉面瘫,忿忿想道:一如往常,这可是你说的!
“大……好清晨,正好赶路!”
四个人把包袱背箱堆在两辆车上。赵延聆梁静安坐一辆,苏釉蔡小纹一辆,这自不用说。放好行李,正要启程。忽然从远处传来呼喊。
“等一下!”
一,二,三,四……苏釉用数包袱的方法数了下人数,一个都不少,还能有谁?她眯起眼睛好奇地看去,却还是等那人跑近了才看清。
竟是凌小楼。
凌小楼一路飞奔而来,现在停下,虽会轻功还是微有气喘。赵延聆看她怀里抱着头粉嫩的小猪,不禁眼睛一亮。而同样爱猪的蔡小纹更是看得清楚,因为那是她送出去的嘟嘟。
凌小楼也不看其他人,径直走到蔡小纹身前。她脸上还有些青紫伤痕,臂上伤口也缠了医布,表情不甚自然。她略偏过头,躲开蔡小纹的目光,咬了咬嘴角,不由搂紧了怀里的嘟嘟,好像开口是很艰难的事:“师姐卧病在床,不能来送你们……让我来。”谭花强撑身体烧制完最后大比的紫砂壶就彻底病倒。现在严遵医嘱卧床休养,的确出不来门。这次陶鉴,她凭借各项比试的优异发挥和在调色项上的优势,以微弱差距胜过景石工,拿下陶鉴优胜。可是因为她身体虚弱,不能承办官陶。所以官陶就落在第二名的景石工了。虽如此,陶鉴优胜的名头毕竟还在。这几日去山色工探病的人比过去一年还要多。
这些具体细节,蔡小纹不可能知道。她只知道谭花拿到了优胜,便向凌小楼道喜:“恭喜谭花陶鉴优胜。”说完这一句,她就无话了。她对凌小楼终究心有芥蒂。虽说伤苏釉的不是凌小楼,但是蔡小纹心伤未复,不想和凌小楼多说,又不会敷衍,所以就略显尴尬。
凌小楼垂下头,极轻声地吐字:“我……我……”她猛然伸直双臂,把怀里的嘟嘟举到蔡小纹怀前,垂着头大声道:“嘟嘟还给你!我对不起你这份礼!”
蔡小纹惊得大眼睛水汪汪打转,再低头看去,见嘟嘟用蹄子攀住凌小楼的手臂,哼哼唧唧地不肯倒进蔡小纹的怀里。凌小楼紧盯嘟嘟,心疼得都快坠泪。但她还是撑着手臂,不肯缩回。
我送她的嘟嘟,她应该照顾得很好……如此想到,蔡小纹突觉释然。她把嘟嘟推回凌小楼身边,笑道:“那我再送你一回。”
凌小楼抬头,呆呆望着蔡小纹,完全没想到听到的是这番话。而蔡小纹身后三人则会心微笑,特别是憋笑的那位赶紧趁此机会把笑容放出。苏釉没看到宿敌的笑颜。她现在眼里只有这只笨蛋蚊子。她坐上马车,把软垫挪到身旁拍了拍,召唤蔡小纹:“小蚊子,走了。”
于是,扬鞭催蹄。告别了凌小楼,告别了宜兴。又将要告别江南,告别与这江南的种种缘分。是回家的时辰了。
清风不减。这一段路暂时看不到绿水长流。只有风声叶声马蹄声。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赶路。各自有各自的话要说。赵延聆弯腰探头出车帘,凑到坐在车夫座赶车的梁静安肩膀旁,歪头问道:“妮儿,你还会赶车嘞?我咋不知道咧。”
“会嘞,以前常为师父驾车。我来赶不好吗?”
“好咧。没有别人,最好了……”赵延聆干脆钻出车帘,抱着膝盖坐在梁静安身后。然后静静地看了一会梁静安的侧脸,笑嘻嘻道:“妮儿,给这儿看,你长嘞可好看嘞!”
梁静安心猛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