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寻了官媒人再去徐家请期,通报了丧事,徐家由着徐大夫人出面送了一份奠仪来,白纸包上还写了几句吉祥话,跟着来的却是徐三夫人身边的婆子,看着穿着打扮便是有些体面的,见着秀娘先行一个礼,满脸堆了笑:“原是不该这时候上得门来,倒要报给亲家太太知道,我们太太得了个姐儿。”
张氏原是对了这个肚皮寄予厚望,想着能一举得男,往后也算是直起了腰杆,不意竟生了个姐儿,她是后娘,又一向仰人鼻息,如今徐三老爷又到外任作官去了,还是个从五品的同知,虽看着徐家的脸面没降,却也不没升。
他这个性子,回来定是跟着人的,说不得没儿子之前都要小心行事,半点也不能轻缦了前头这个儿子,跟没过门的儿媳妇。
秀娘听见这话松一口气,又笑起来:“倒是我们疏忽,只不好去登门拜访。”说着一个眼色使过去,自有丫头奉了礼过来,家里常备着些红纸白包,便是为着有那红白喜事,给了一对金手环,又包了添盆的银子,算是全了礼。
那婆子一路进来眼看着王家锦绣堆里出来的富贵,回去便给张氏学舌:“太太是没瞧见,守孝都铺的白绸幛呢。”张氏虽得了个女儿,到底是头胎,千珍万爱,看着女儿的肥脸蛋儿笑得舒展眉头,侧脸问一声:“可曾见过那家的姐儿?”
“倒不曾见着。”那婆子老老实实回上一句,张氏应了一声,她知情识趣的退了下去,张氏的养娘坐到榻脚上:“太太,我看王家也是着急了,怕是因着哥儿年纪大了,咱们要不要再给塞两个人过去。”
张氏眉头一皱:“你这是糊涂了,两个差着年岁才好,巴巴的给他添了人,若是添得好得他喜欢,那是我挑着小夫妻不和睦,若是不得他喜欢,却把我的脸往哪里摆。”徐老夫人的脸可不就被打了回来,只知给儿媳妇作难,孙子却无不是。
小女儿在床上扒着竹席子翻个身,张氏眉开眼笑,摸了女儿的小身子拍拍她,女儿抬起头来咧了嘴儿一笑,张氏伸手拿了软布巾子给她擦嘴,把流出来的口水擦干净了,又由着她翻身玩耍:“两个就是差着年纪才好呢。”
徐三老爷知道儿子定下这门亲,很是不乐,可无奈他闲在家中,一应都听亲爹大哥的,连着儿子的婚事都作不得主,心里闷了一口气,对张氏的肚皮很是看重,连那个捧了上天的赵仙仙,都一并抛在脑后。
他不比徐大老爷徐二老爷两个,虽通房小妾不多,却是庶子庶女一溜的开花结果,连儿媳妇也都怀上了,他却只有徐礼这一个儿子。
徐老太太把这些个俱都怪到前头的儿媳妇身上,说是吴氏歹毒,这才看住这些妾叫她们一个个都不得生养,明里暗里在张氏面前却没少说吴氏的是非,对着这么个婆婆,张氏只有坐着听的份儿。
哪里是前头那个不给他添人,徐三老爷喜欢的,无非就是那一娘做的皮肉生意,一个个早早就叫门子里头的鸨母坏了身子,便是想怀,那也得怀得上才行。
正经开脸的通房他少碰,又怎么开枝散叶,便是张氏也得叹一句吴氏冤枉,可摆到她自个儿身上,她还真不愿意徐三老爷这时候添丁,是个庶女也就罢了,若是庶子,岂不是抢在了她头里。
她肚皮里这个一出来,徐三老爷往吴氏的牌位前喝了一整日的闷酒,那守门的小厮到张氏面前来报,差点儿把张氏气的厥过去。
徐小郎原有过一个妹妹,没养住,到三岁上头没了,如今母女两个就挨着葬在一处,徐三老爷看
见这个女儿,便思想起原来那个头生女来,硬要叫下人把张氏生的这个女儿排位往后移。
没成人还续什么齿,他这酒后胡话,倒叫张氏的心更冷,拿要作月子,女儿又还小的借口,点了赵仙仙跟他去任上,身份摆在那儿,就算这妓子生下孩子来,徐老太太也再不会认的。他们三房里,便只一个哥儿,一个姐儿!
如今要进门这个王家姐儿,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初成亲身子总有个调不顺的地方,等两年再怀上,说不得她连二胎也生下来了。
到时候她的腰就直起来了,如今好容易一个女儿还能分得些宠爱,若这时候给徐礼塞人过去,真个生下庶子庶女来,那却是孙辈儿,再是庶出,也得徐三老爷高看一眼,她何苦给自个儿挖这个坑。
想着又看看女儿,翻身累了躺在床上,咬了手流一襟口水,心里再喜欢,也还是叹了一口气,若这个是儿子,那两个预备着给徐礼的人才算派了用场,因着生的女儿,还调了一个去跟了徐三老爷上任。
张氏叹一口气,摸摸女儿浓密的头发,养娘知道她的心病,道:“等姐儿大些,太太还是跟去任上,赶紧着生下个哥儿来才是道理。”
张氏哪有不知之理,她叹一口气,若这胎是哥儿,她是再也不想挨着徐三老爷一下的,可这一胎却偏偏是女儿。
再难也得站住脚跟,便是为着女儿,没个一母同胞的兄弟撑着,徐三老爷又怎么靠得住,她把女儿抱过来,女儿咯咯咯的笑,眼睛盯着她,便甚个烦恼都抛却了,捏了小手同她玩耍,养娘又说了一句:“哥儿倒也送了个金铃铛,算是知礼了。”
张氏应一声:“他敬我一尺,我还他一丈,初一十五也不止上门求了一回两回了,调回来罢。”徐礼甚少回家,除开年节俱在书院里头,徐老太太一时兴起说要给两个丫头,给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