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福德就站在人群的最后一排,他并没有像学生那样激动,作为一个多佛尔丁的教师,他只想本本分分的教书,他只想安安稳稳的走父亲走过的道路——教书,育人,写论文,有朝一日进入皇家教廷,拿一份心安理得的薪水——仅此而已。
看着托尔金校长,也是他父亲从一直以来的导师、挚友,他心里有些为他叫屈,也有点疑惑为何要这样近乎羞辱的对待一位品行端正的学者。
但也仅此而已,他不敢多想,也不敢通过父亲去了解托尔金校长的情况,他敏锐的意识到,这样有很大概率会连累到已经在皇家教廷做大学士的父亲。
事实证明,布福德的敏锐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托尔金校长被逮捕的两个星期后,巡捕队就风卷残云的对大学士本杰明.莱恩开始了行动。
那个夜晚,父亲像个不屈的角斗士一样被巡捕们一拥而入带走,走的时候,布福德的母亲艾琳娜.莱恩已经彻底的没了往日的知性和温顺,近乎哀求的方式抱着某个巡捕的腿跪在那里,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髻已经彻底散乱,哭成了泪人。
然而巡捕们的执行力岂是因为眼前这位女性声嘶力竭的哀嚎所能动容的?
他们劝说着莱恩夫人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阻止他们,正义一定会给每个正直的人一个宽宏的待遇,正义也会帮助每个走弯路的人及时走上正轨。
艾琳娜知道再乞求下去也无助于巡捕们把自己的丈夫带走,便站起身来走到莱恩大学士面前,饱含深情的望着他,然后一头扑到他的怀里,暗暗啜泣。
“没事的,艾琳娜。我一生光明磊落,不曾做过半点亏心事。”莱恩大学士轻抚着艾琳娜的头发微笑着说道,“我也不曾做过对不起王国的事,我相信曼努埃尔也没有,巡捕们只是请我过去了解一下情况,你也不要再为难他们。”
艾琳娜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丈夫。
“完事儿了我马上就会回来的,没事没事,亲爱的,别哭了。”
艾琳娜垂眉低眼,轻轻说了声“嗯”。但是眼泪却是根本控制不住。她也不会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跟丈夫对话,这一别竟是永诀。
“布福。”莱恩大学士转头对着布福德说道。布福德噤若寒蝉的站在屋子里,听到父亲叫自己,答应了一声,准备仔细聆听父亲的临走教诲。
莱恩大学士本想说照顾好你母亲,好好在学校教书这类嘱托,转而一想,现在王国局势动荡,外族又虎视眈眈,王国先锋部队又在前线战争中节节败退,形势岌岌可危,今后教书育人究竟是不是一条好的出路都尚无定论,更别说现在要对着儿子说这些俗套的话了。
最后他只是对着儿子叹了口气,想说的话一句都没说出口,然后毅然决然的迈步往门口走去,只留下错愕的布福德呆在原地,和泪如雨下的艾琳娜倚门目送。
布福德不知道父亲最后欲言又止到底是为了什么,脑子里不断出现的是半个月前托尔金校长被巡捕房带走时的惨烈画面,他很难想象自己儒雅却又倔强的父亲去承受这份屈辱,也很难想象自己父亲鼻青脸肿满脸是血的模样。
他回过神来,努力的想着从懂事以来父亲做过的一件一件事,到底有没有可以作为逮捕的依据,想了一遍又一遍,从父亲被带走,一直到他们渐渐走远消失在夜色之中。
艾琳娜靠在门口,目送着丈夫,一直到看不清了,用自己的袖口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回头看了看还呆在原地的布福德.莱恩,说道:“布福,别替你爸担心,他的为人,我们都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们都了解他,他从来没有做过错事。”布福德说。
“本杰明一生为谨慎,哪怕教书时,也是这样的。”
“嗯。”布福德点了点头,这时他才稍稍的放下心来,他确信他所见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母亲所描述的人,这次可能去协助调查或者只是做一些基本资料备案而已,毕竟皇家教廷是国王直属的部门,里面都是国王的亲信。作为大学士,父亲有义务去直面国王的任何问题,给与阿克伦任何无私的帮助。
“母亲,您也安心。”
“布福。”艾琳娜顿了顿,“我现在也不放心你啊,能不能,先别在多佛尔丁教书了?”
“怎么了,母亲?我作为教师并没有什么问题啊,安安心心教书而已,我不工作哪里去维持生计。”
“不是,我是真的有点……担心”
“您是怕托尔金校长的事……”布福德说道,艾琳娜连忙朝他摇摇头,示意别再说下去了。布福德还是冲口而出:“托尔金校长自己写的几篇论文有问题,他也怨不得其他人。”
艾琳娜惊愕的抬起头:“布福!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但又似乎找不到反驳儿子的理由,只能默然的叹了一口气道:”唉,毕竟托尔金校长也是你父亲的朋友,现在他被带走了,你父亲又被带回去调查,我是怕……”
“您怕我受牵连?”布福德问道。
艾琳娜微微点了点头。
布福德说道:“您放心,昆廷队长是我的朋友,巡捕队也是公正的,我向来也注意自己的言行,这种事我会十万分小心的。”
话音刚落,两个巡捕又出现在了方家的门口。
“是莱恩大学士的家吗?”一个身材高大,甚至有些微胖的巡捕问道。
艾琳娜点了点头,心想这才离开几分钟,怎么又换了一拨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