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汀睨着君靖风道:“这都怪你,喂,负责啊。”
君靖风笑了笑,这种对他而言是不必一提的小事:“这好办,我……”
宗煜不等他往下说,急忙向桌上扔一锭金子,笑道:“耽搁大家了,我刚刚看过,这坊内有宿店,我请客,大家都去宿一夜直等明朝吧。”
没等君靖风再有什么反映,一把拉着他下楼。
君靖风挣扎了两下,回头看雪汀,但终于是拗不过宗煜,转眼间,两人消失在人群中,继而于夜色中完全失去了踪迹。
阿幂留神看着雪汀,见她似乎出了一瞬的神,旋即拿起那锭金子,把棋院管事叫来,让他带领这棋院上下二三百人,管理投宿客店事宜。
她自己却是急于要回去,坐这半晚上的功夫,已是腰酸背痛,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这要是在外头找个在她看来无论如何都是脏兮兮的旅店客房,真是可以要她命,情愿立马再次穿越都不肯这般的敷衍啊。
有些规定,对于特权阶级来说,从来不是个事。
雪汀率众走到关闭着的坊门前,那边就已悄然打开,看守人对她点头哈腰的殷勤。
她仍然是坐车回去,阿幂依然步下相随。路上便是经过巡逻查看宵禁的兵丁,也早就识趣远远避开。
夜露无声,夜凉路滑。
可不知为什么,阿幂心中因着胜利而泛起的些微欢畅,早已不翼而飞。
不必回头,他已知雪汀车上的那幅帘子,一直都沉沉垂着,毫无打开之意。
他茫然心想,她和他,终于是结束以往相处模式了吗?那个娇软的、芳香的小身体,因为她长大了,从而自己再也接触不到了吗?
悄然无声的夜行里,只有车马辘辘之声,以及他手足间偶尔传出一点点清脆撞击,轻而快的消逝于风中。
为了不至于惊扰、或者妨碍到以往他怀里抱着的女孩子,他尽可能让那两根束缚他身体的链子,在行动间悄无声息,几乎成为习惯。可今夜的空空落落,仿佛就连这两根链子,也都无处着落不知所措,撞击的声音,尤其清脆。而他对银链的触感,仿佛也是倍加敏锐。
低头,望着在夜色中暗弱的银光闪烁,阿幂的眼睛,缓缓眯了起来。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困锁在黑暗里的无助和愤怒。
黑夜,仿佛突然重又降临,裹住他全身,裹住他的眼睛。他又一次回到很多很多年前,又一次,记起那永恒的黑暗,窒息和痛苦。
还有,诅咒!永无止境的诅咒!
阿幂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自己,黑暗,困锁,孤独,以及附骨之蛆一般的诅咒。
他绝不是唯一一个想到这些的人。
翌日,清思殿。
这是元符帝日常休闲,接待心腹臣下的处所。
随着年纪渐迈,身体的感觉也渐渐不复当初,元符帝越来越是喜欢采用一些更放松的态度来对待臣下。
比如,就是在这相对宽敞、明亮和随意的清思殿上,仅仅穿着舒适的上袍下裤,以适意的坐姿,来和他所亲近信任的臣下进行一些交流。
他最常与长谈之对象,自然还是国师宵风真人。
“闹棋院的那两个人,是什么来历,可查到了么?”
元符帝和宵风真人面前,放着一张矮棋桌,一个相对普通棋盘来说更大的棋盘,如此设计是为了元符帝可以非常舒服的靠着软垫与人进行手谈。
他们下的,也是象棋。
元符帝不会围棋,从小就不曾发蒙,长大以后就算勉强学了规则也下不来。而象棋的水平,起码是摆着很象一回事,元符帝一直都很喜欢边下棋边谈论的感觉,似乎分外高深莫测一些。
宵风真人同样也穿得休闲,宽大袍服衣袂飘飘,两人服饰特色的区别,还是颇为分明。
见问,宵风真人从容答道:“臣未曾亲见,不过,根据种种情形来看,其中之一,八成是宗家的人。”
“宗家……八大家的人?”元符帝很随意的口吻,开玩笑道,“听说很厉害啊,不会是风雨雷电中的人物吧?”
宵风笑了:“陛下,一个不满三十,另一个听说至多是这个年纪的一半。”
元符帝也哈哈笑了起来,随手吃了宵风真人一个兵,随即发出感叹道:“南朝人杰地灵,真是让人向往啊。象这样的人才,学一晚上的棋,就能完胜棋院全部的高手,随随便便一出就是俩,我沧浪怎么找不出呢?”
宵风真人浑不在意道:“下棋,小道而已。”
“以小见大,棋可开智。”元符帝笑道,“这可是卿说的。”
“相对而已,凡事并非绝对。臣说下棋可以开智,但更重要的是后续学习,那才是真正可以成为栋梁之才的有效道路。”
元符帝笑了笑,状若漫不经心地听着,手上丢开棋子,转而扶住了腰,皱起浓眉。
宵风见状,也放开了一直拈在手上但没下出去的棋,问道:“陛下的腰背又疼了么?不如臣下再为陛下针灸一番。”
元符帝叹道:“好。唉,真是老啦,不管用了,七年前,朕哪里会有这么多说不出的糟毛病。”
宵风真人笑道:“这是陛下常在马上,背后的大神经受到劳损,好在发现得早,不成问题,只消连续针炙半年,必能见好。”
元符帝不语,任由宵风真人为他施针,闭着眼睛享受,等到这一阵酸痛过去之后,他才长叹了一声,声音有点幽冷:“先是头痛,多亏卿的良药,好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