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老您笑话我吧?其实有些事我没法说,不过……您是不是听到什么传言了?”单勇讪笑着,拐弯抹角套着话,却不料左南下摇摇头道:“我还需要听说嘛,看你一眼就看得出来?”
“看出来的?我这样……像赚钱的样?”单勇纳闷了,虽然刻意打扮了一番,但仅限于礼貌,就这身西装还是开业时候置办的便宜货,理论上就火眼精睛也不至于能看出这是个灰色收入不少的打扮吧?
“我告诉你我是怎么看的。我只知道你打架进了派出所,而且还住院了对吧?”左南下直接问,单勇点点头,正揣摩怎么搪塞的时候,却不料左南下说得是另一茬,摆活着:“已知你受伤,而现在我看到的是你自信、从容地坐在我面前,这都不用思考应该判断得出,你不但没有被击垮,反而逆势站起来了,所以我想,你应该赚了不少。”
笑了笑,不得不佩服老头的眼光犀利,钱是英雄胆,没钱的怂人样和有钱的自信自然是不可同曰而语,这倒不至于让单勇惊讶,只是报之以不否定也不肯定的笑意。
也许左南下已经看出自己要的答案来了,同样报之以理解的一笑道着:“这是好事,所以我恭喜你喽……本来我这次回潞州谁也不准备惊动,看一看民俗文化馆的项目进展,后天就走,没想到你居然钻空子进来了,我忘了你有个兄弟被我招募走了………呵呵,这样也好,其实我心里还真有几件事想问问你,想和我聊聊吗?”
单勇点点头,巴不得呢。
“别紧张,男人之间的谈话,不涉及女人啊,包括我女儿。其实也是几个小问题……第一个小问题是,你现在的负疚感强烈吗?”左南下突来一问。
单勇眼一直,没料到老头这么直接,直接就刺到他心里了,一下子愣得不知所谓了。
左南下哈哈大笑了,直笑道:“不是特定指某件事啊,你干什么了,我真的一无所知,也没兴趣知道。我的意思是,商人锱铢必较和学者的穷经搜典都是特姓,但在咱们这个伟大的国度,你想做好一个商人,不是仅仅具有商人的特质就行得通的,得学会很多东西,比如欺上瞒下、以次充好;比如谄媚奉承、暗施手脚;比如迎来送往、打压对手;甚至于坑蒙拐骗、假冒伪劣……即便你的神经是铜铸铁浇的,也会有某个因素让你感觉到愧疚,这就是资本原罪的由来,财富所向没有干净的地方,可人的心里,总还有一块纯净的空间……告诉我,你的负疚感很深吗?”
想了想,单勇没有吭声,不过却点点头,很深,深得足以影响他的心理,否则就不至于连给师姐打个电话的勇气也没有了。
没有责怪,当然更没有鼓励,左南下笑了笑,有点挽惜地道着:“现在有些人什么也讲道,于是就出现了‘商道’这个词,这个说起来有点可笑啊,不管扣着民生还是民族的大帽子,骨子里都是龌龊和肮脏的铜臭,再高尚的表像在人姓的贪婪前也是苍白的……如果非要讲商道,我倒是也有点想法,咱们交流一下,印证一下我认可的道适用不适用你。”
单勇赶紧地正襟危坐,一副聆听的表情,现在倒觉得,以前仰慕这老头还是不够,这几句听得他打心眼里佩服。
却不料道开讲了,老头却碗着茶碗抿上了,笑着瞥眼看了单勇一眼,半晌问着:“你是不是好长时间没去水库玩了?”
“嗯,顾不上。”单勇道。
“那是不是好长时间没有亲手做一份美味大餐飨你的狐朋狗友了?”老头又问。
“嗯,大家都忙。”单勇道。
“那是不是好长时间没有和父母坐一坐,聊一聊,没有和他们拉拉家长里短,让父母开心过了?”老头又问。
单勇苦脸了,这句句问到了心坎上,猛然间发现不对了,都没有发现这么长时间,自己离原来的生活已经走得那么远了。
“还有,你是不是时常有焦虑和忧心的感觉,是不是很长时间没有开怀大笑过了,或者,连你的味觉也退化了,很长时间没有享受到美食之美了?吃什么都一样。”左南下笑了,欠着身子,坐直了。像看着位做了错事的小孩。
单勇点点头,两眼茫然地四顾,方向虽然明确,但前路依然迷茫。
“那我的问题就出来了,你赚钱了,还是钱赚你了?”左南下笑着道,掰着指头道着:“赚走了你的开朗、赚走了你的开心、赚走了你的率真……说不定将来还要赚走你的良知。”
无语了,单勇也许在心里挣扎的正是这些,只是疏于用准确的言辞表达出来,但此时被一个并不知情的外人说得如此清楚,总有一种让他心生凛然之感,看着左教授鹤发童颜,好不潇洒的做态,单勇免不了有种汗颜的感觉。
“谢谢您,左老,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些。看来我不是赚钱了,而是被钱赚走了不少。”单勇半晌由衷地谢了句。
“是我得谢谢你,熙颖妈妈去世后对她的打击很大,也是我太庞得厉害了,她像温室里长出来的花朵,一点风雨也没有经过,最亲的人去世,她一直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每天以泪洗面,后来发展到精神恍惚,几乎连我也不认识了,重度抑郁症让她成夜成夜睡不着,两度割腕自杀,休学治疗了一年多,还是时有复发………”左南下拭了把眼里沁出来了泪,也许他也没有活到超脱的份上,总还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