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梨虽然没有再想何人来见之事,却也想了另外一件,昨个她从兰岚口中得知前几月前安王爷纳了一房小妾——五房沙姨娘。
其实多年来安王爷不曾再纳妾,而且虽说五房,其中三房已故多年,按理说也无可厚非。不过这妾室身份却非同一般,乃是教坊官妓头牌,年芳不过双十。
据说沙姨娘祖父曾是朝中高官,但在先前众皇子夺嫡中站错了队伍,在新任圣上登基之后便被抄家,男子流放女子送去教坊。
若算起来沙姨娘以前也是个官家小姐,只是生不逢时,年仅两岁便遇家中变故,着实可怜。虽然这沙姨娘自幼长在教坊中,可脾气秉性却仍旧不逊大家小姐。
长相自是优中之优,而琴棋书画亦是样样精通。更为难得的她还懂谈诗论道,焉是这一条,便是无数教坊中女子无法比拟的。且不说其品性谦和温婉,待人说话大方得体。遂自其一在大众眼中出现,便立即被奉为教坊头牌。
即是头牌,自然有自己的特殊能力与手段。哪怕不卖身,亦有大把男子排着队的送上银钱,只为求见一面。
而安王爷能在这一众人等里脱颖而出甚至娶之为妾,这其中缘何因果,却是没人知晓。不过大街小巷也流传了各样版本。什么英雄救美的,什么惺惺相惜的,什么一见如故的......总之世人皆赞“天作之合”。
兰岚说这话的时候,裘氏在旁配合憨笑,好似这是一段多么美好的佳话一般。然其笑容中的真假,小梨还是分辨得清的。甚至在裘氏眼底还带着些怒意。
小梨神态凝滞了一瞬,不知裘氏是因为兰岚说得多了,还是因为她同自己一样觉得这件事很荒谬。
安王爷乃是举国下上唯一的异姓王爷,之所以能得如此殊荣,亦是同当初夺位有关。当年安王爷实则站在现今圣上对立面,亦是当时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三皇子的幕僚。
然在最后关头安王爷临阵倒戈,拿出了先皇遗诏说是传位给了当今圣上,而他实则是先皇安排在三皇子身边的内应。最终一场浩大的宫战,以落败的三皇子从高墙上跳下剧中。
所以,安王爷当是沙姨娘的敌人。
初闻安王爷之事,还是她回来的路上探听而来,其中几分真几分假不得而知。所以与世人歌颂安王爷的行径不同,小梨却对事情真相抱有怀疑。
或许在她不曾了解安王爷企图杀死自己以前,她也会为有这样一位父亲而荣耀,只如今越是看不透安王爷的所作所为,小梨越发觉得事情的真相是蒙了霜的铜镜。
小梨每日唤裘氏与兰岚在屋内说话之事自第二日之后便已被有心人知晓,遂每日裘氏在离开之后便会主动去楚怜月那里复述她们每日的谈话内容,自然的也将兰岚说的每一句一字不落的将给楚怜月听。
“哼,这个贱婢。”
楚怜月彼时正在榻上歪着,听了裘氏的回禀,气得当即将怀中抱着的弧形雕花铜手炉扔在了裘氏脚边。铜手炉登时摔散了,扬起的炭灰带着些许火星,险些将裘氏的衣服给点着。
裘氏忙忙的拍了拍衣衫上的火星,还好里面的炭火几乎熄灭,这才没有伤着她,倒是在其衣服上留下不少孔洞。
“出去拍去,弄了一屋子土腥气。”楚怜月黑着脸拿着绣帕掩鼻,满脸的不耐烦。随手摘下了一只发簪扔给了裘氏,恹恹的道:“回去好生提点一下那个死丫头,怎么做该不用我教了。”
“是是,老奴省得,谢大夫人赏赐。”
裘氏拿了簪子连忙起身,头也不敢抬的出了房间。即便走出大夫人的院子面上的表情俨然不安惶恐,直至回了自己的屋子,面色才恢复了往日。
“这狗也不好当啊!”裘氏感慨了一句,瞅了眼手中的发簪,随手便扔在了桌子上,神情颇为不悦。
她先前从楚怜月身边的方妈妈听过,据闻楚怜月自前些日子与“大小姐”闹过之后,整个年里都一直病得下不了床。
除却高烧里说了些胡话呓语以外,整个人醒来后几乎不与任何人说话,哪怕是安王爷也劝不动,只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甚至于不吃不喝,一副将死神态。
而后还是王氏同其说了些话之后,她才忽然有了生机,也吃饭了,虽然饭量不同从前,但终归好过活活饿死。只是楚怜月这身子是大不如前了,孱弱不堪,走几步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尤其是其陷害“大小姐”失败之后,脾气极度暴躁,甚至前日还打死了两名奴仆。几十年来,这在一贯宽待下人的楚怜月身上从不曾见过。
裘氏换了套干净衣衫,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想今日见到的楚怜月那一张脸,彷如比昨日又老了许多。面色黄如蜡纸褶子遍布,头发似乎也白了许多。整个人像是萎靡的百合花,衰败的不止是外貌,内里皆枯。
裘氏正在系盘扣的手突然一顿,明亮的眼眸里寒芒乍现,视线转向桌子上那一只发簪。
“照这样下去......怕安家的主母很快便要换人了。”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却让裘氏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眉头蹙得更深了。
她不是安家的家生子,乃是二十六岁那年随着丈夫带着儿女一同进的安家。
她的丈夫原是滇北一家酒楼的一个厨子,曾经安王爷在那驻守边关时很爱吃她丈夫烧得菜,遂在其获得封地之后便派人将其寻了来。
安王爷开得价钱高,且当时安王爷的名声极好,能为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