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一夜之间便消逝了,立夏时节来临,距离秋家出事也不过十日光景。
秋慕琛的手也终于恢复了正常,然而腿却是半点知觉也没有。
这日早饭毕,绾玥见天气尚凉爽,遂推了秋慕琛在花园中走一走。
轮椅行在青石小道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落在父女耳内,有淡淡的惆怅。
秋慕琛掩去伤愁,温和道:“小六,听福伯说,你想把染坊开起来,又怕爹反对?”
“爹,小六不愿您因染坊而烦忧,爹静心养身体最重要,秋家未来的路由小六来走便好。”绾玥笑吟吟答道。
“小六,爹就把秋家托付给你,你想怎么做,爹不再干涉。”秋慕琛凝了一池静水,眉眼渐渐柔软,“爹现在想尽力也是不成了,这世间人情冷暖爹早看透,身在富贵遍处是知己,置与深池周遭尽落石。秋家如今门可罗雀,想在长乐东山再起,比登天还难。小六,也许你另辟蹊径才能让秋家站起。”
“爹,如果我们离开长乐去京都您可愿意?”绾玥止步,声音蕴了喜悦。
“小六,爹和娘在长乐土生土长,不想离开故土,何况去哪里都改变不了商贾身份,爹不想折腾。再则京都贵人多,自然是非多,不如在长乐,打点好县令县承一干人,也就万事大吉了。”秋慕琛爱抚的眸光拂过她的面庞,“小六,你若想去京都,爹不拦你,但要等秋家立起来你才能走,因为除了你,爹没有人可托付,算爹自私,委屈你了。”
“爹,小六不委屈,小六每走一步都是为了秋家。”绾玥粲丽笑妩,“爹娘的责任,小六非常愿意承担,如意将三姐姐四姐姐五姐姐嫁到好人家,等扶霄扶琭长大成才,爹,您的心思小六都懂,小六一定帮您达成。”
“小六,爹也想你嫁到好人家!”秋慕琛感慨万千,心意沉沉。
突地,树上的鸟儿齐齐惊起,一道女声愤然砸耳:“秋慕琛,你还我儿子的命!”
随了话音,一条人影猛扑面前,伸手去揪他的衣襟。
绾玥敏捷抓住她的手腕,愕了愕:“乐大娘?乐臣奂怎么了?”
“你还知道问一问我的奂儿怎么了?”乐大娘泣不成声,“可怜奂儿昨日被人扔在街头,若非乡亲们将他抬回,奂儿死在外面都无人知晓,你们秋家一向行善,就是我们乐家也得了你们不少照顾,可是你们怎么能因为家业败了就不管奂儿?你们的心也太狠了!”
绾玥心头一惊,看向急步跑来的福伯,还未开口,福伯抹了抹额头的汗,急切道:“六小姐,清仁堂被练家收了,你倪伯伯他们都被解雇了,而我们的银子送晚了一步,他们就赶走了乐学谕。”
“大娘,是我的错,我很抱歉。您放心,乐公子的伤我们一定会治好!”绾玥扶了乐大娘坐在道旁的石凳上,取帕替她拭了泪,“大娘,我马上派人接了乐公子来我们家暂住,直到他的伤痊愈。”
“你说得好听,谁知道暗地里怎么糟蹋我哥哥?娘,别信她!”乐幼姌飞步跑来,气怒指了绾玥,“除非你将我和我娘一起接来住了,我们亲自照顾哥哥。”
“阿姌,这样不妥当。”乐大娘喝斥道。
“娘,我们本来过得好好的,哥哥只是从京都回来看看我们罢了,却飞来横祸。再说哥哥每月都寄给我们五两银子,我们虽不大富,也比旁人家滋润着,如今一切都落了空,哥哥躺在那里不能动,做不了学谕,领不了月俸也就罢了,万一治不好,哥这一生也就毁了,我的前程跟着完了。”乐幼姌语速如拨算珠,“娘,您的诰命梦也没了。”
乐大娘呆了呆,掩面痛哭。
“会治好的,我向你们保证!”绾玥坚定如山道,转眸吩咐福伯,“福伯,遣人收拾一宽敞的院子给他们一家子住,吃用都准备最好的,每月给月银五两,衣服各四套,蔬菜肉蛋水果糕点每日都补足。”
语罢,朝着乐幼姌微微一笑:“乐姑娘,你还有要求吗?”
“我要亲自去选院落,我怕你给我们最差最阴湿的屋子居住。”乐幼姌秀丽的面容覆满冰霜,“再有,我哥哥是太学上舍生,再有五月便是结业考试,以他的才华,定是优等生,准予免公试,皇上直接释褐授官,这是莫大的荣耀。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万一耽搁我哥哥今年考试,秋绾玥,你打算怎么补偿我们的损失呢?”
“乐姑娘想要怎样的补偿?”绾玥明眸凝在她面上,收敛笑容,静如秋菊。
“你要养我们一家直到我哥哥授官,哥在官场如鱼得水。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看你们秋家的情形,这笔钱肯定是能拿出来的。”乐幼姌一双凤眸有咄咄逼人的光芒,语气清冽,含了傲意,“等我哥哥做了大官,必定会照顾你们商贾之家的。”
绾玥盯牢她的眼睛,淡淡一笑:“乐姑娘的要求,我全盘接下,但我对乐姑娘也有几个小小的要求!”
乐幼姌抬一抬眉,冷冷道:“你说!只要不是刻意刁难,我乐幼姌一定做到!”
“乐姑娘一家可以在主院走动,但不许踏入浣色苑一步,主院有南门可通外界。其二,乐姑娘外出,不许太晚归来,更不能带外人进内,哪怕是你最好的朋友。第三,乐姑娘住在秋家便是客,最好两耳不闻窗外事,对秋家做到不打听,不好奇,不窥探!”绾玥语气闲适,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笑眼带了几分凛冽,不容人小觑。
乐幼姌沉吟片刻,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