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凤词深吸了口气,晃晃脑袋,拍了拍自己的裤裆,竟隐约发出百炼成钢的嗡鸣之声。
“冷静,冷静……都已经过去了……今天还要去面试……”
魏凤词握了握拳头,打起精神,握住门把,刚打开门,就与隔壁刚准备出门倒垃圾的邻居撞了个正着。那是个“小一号”的姑娘。
所谓小一号,是指她给人整体的第一印象。身高也许是一五五有余,瞧谁都得抬着头;偏偏身体的比例却总能给人一种高挑的感觉,就像是把一名身材很好的模特整个等比例缩小了。她的脸蛋也是极俊俏的,仿佛所有恋爱漫画里邻家少女的形象都是照她的模子来画的,使人不由心生怜爱。
只是女孩此时的脸色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好,尤其是好巧不巧地与自家房东打了个照面,瞧起来像是被一整天的霉运砸到了头上,拧巴着眉头,对魏凤词怒啐了一声“人渣”,垃圾也不倒便缩回门里了。
魏凤词苦笑。这也怪不得人家,那声“人渣”叫得不冤——倒不是因为他被认出是一年前那名差点就在世界级比赛的舞台上进行防空演习的艺术家——事实上,一年前的魏凤词因为终日宅家而显得有些虚胖,如今已经被贫穷调教成了标准身材,看起来勉强算是个清秀小伙,根本没人能认出他来。
这刚搬进来的女孩之所以对他嫌弃到了骨子里,说白了还是话痨系统的锅。
女孩叫甄言衣,算是魏凤词名下那几间烂公寓半年来唯一的租客。前段时日他也从中介那收到风,据说要租房的是个“贫穷的女大学生”。直到昨天下午他面试失败,心灰意冷地回到楼下时,才偶然而正在搬运行李的甄言衣见着了面。
得知魏凤词是自家的房东后,起初两人还算是相谈甚欢,魏凤词还帮她将行李提上了楼梯。直到甄言衣笑嘻嘻地朝他挥手道别时,他才客套式地夸赞了对方两句。
“甄同学这种小一号的体型,应该常常被人夸可爱吧?”
甄言衣脸上飞起一丝绯红,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诶嘿嘿笑了两声:
“也没有啦……常常会被笑话是约德尔人呢……”
随后,甄言衣便看见自家那乍一看温良恭俭让的房东小哥脸上骤然一变,似是遇见了什么极不可思议的事情,又见他嘴角疯狂抽搐,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说了一句:
“我说的是胸部。”
“呃……哈?!”
——魏凤词至今不能忘记那位邻家小妹石化一般的表情。
他的生活就是这样被话痨系统一点一滴毁灭殆尽的。
胸部事件也仅仅是沧海一粟罢了。
事实上,在这一年里,为了谋求生计,他也曾到不同的地方打过零工,但是往往逗留不会超过一个月,便又会被扫地出门了。
起初是去餐厅里当端盘子的服务员,初来乍到时做事勤快,脑子又好使,做起事来顺风顺水。直到某天他把菜端到客人面前,准备照例说上一句“用餐愉快”时,骚话系统猝不及防地发布了任务。
然后魏凤词鼻青脸肿地被辞退了。
再然后,他幸运地争取到了交通辅警的职业。每天站在固定的路口充当人形交通灯,不用和人交流,也就彻底躲过了话痨系统的荼毒。魏凤词本以为终于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职业,没想到好景不长。
某天路口附近突发意外,一辆闯红灯飞进机动车道的小电和迎面而来的卡车撞了个正着,那小电驴的车主在空中旋转了七百二十度,仿佛真正的武学高手般使出了一招乌鸦坐飞机,落到地上又完美地衔接了一套龙卷风摧毁停车场取消后摇,站起来时除了满身擦伤的血污以外,竟然一点伤筋动骨的迹象都没有。
魏凤词匆匆跑到那人旁边,关切地问他“小伙子你没事吧你没事吧”,那小伙子说“我没事我没事就是外卖快迟到了”,魏凤词低头一看他血淋淋的样子,脑袋一懵:
“你是把车给撞死了吗?”
接二连三工作失败的经历让魏凤词心灰意冷,终于在半年前的某一天,他决定把自己带入自我毁灭的深渊,连同那个该死的话痨系统一道同归于尽。于是他走进一家便利店、花了身上仅剩的七块钱买了一把粉红色的小猪佩奇美工刀,准备到银行实施抢劫,结果在话痨系统的a级蛋碎警告下不得不持刀威胁银行柜台的漂亮姐姐和保安叔叔一块坐在地上打了二十分钟。
公安十几台警车将银行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一大群人民警察从门口处鱼贯而入的时候,大家伙儿都惊呆了。
他没有入狱。取而代之的,他被送进了舟市第三精神病院。
如何在一堆坚信你是精神病的医生面前澄清自己是无辜的?魏凤词在努力了两个半月后终于意识到这是一道无解的题目。
直到第三个月,整个医院的精神病人都被他感染了,几乎每一个人都整天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前后蠕动,坚信自己其实是一只皮皮虾。医生们再也受不了了,魏凤词才被迫勒令出院。
……
“名字。”
“魏凤词。”
“你想要应聘的是?”
“想要应聘贵公司的打字员。”
面试官推了推眼镜,看了看手上的那份履历,又用怪异的眼神看向他:
“你这个学历……只到高中啊?”
“嗯。”
“你真的会用电脑吗?履历上没写啊?”
“您再仔细看看?”
眼镜男又凑近履历表瞄了老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