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觞听欧妙子话意,甚是不解:“还请门主赐教!”
欧妙子指了指曲觞的手:“答案就在你的手中。”
曲觞低头一看,手上正握着刚才欧妙子递到他手上的黑扇。
“乾坤无极扇在手,还要什么假指啊?你还说你不是不识货?你尝试运气,气自气海流入掌心之后,不入五指,而由掌中导气入扇。”
曲觞依言照做,持扇一指欧妙子身后的烛台,烛台竟是应声而倒。
曲觞愣愣地盯着手中的黑扇,不禁惊叹道:“没想到,这折扇竟能如此完美地传导内力。”
欧妙子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是自然,这乾坤无极扇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兵中奇品,难道是华而不实的东西吗?”
曲觞连忙解释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欧妙子摆了摆手:“好了好了,现在天色也晚了,你们便在湛卢铁城留宿一晚,明日再离开吧。”
就在此时,身后忽闻一声轰响。众人寻声抬头望去,发现已然暮色沉沉的天空之中,绽放出了无比奇特的烟火,宛若一条巨龙,盘踞半空。
许静姝立时认出了这形态特殊的烟火:“这是江南策机堂的信号!”
柳枫楼与曲觞交换了一下眼神,便立时向欧妙子辞行:“既然如此,我们便告辞了,今日多谢欧门主的指教。待事情了结,我们必会再来湛卢铁城,向门主道谢。”
欧妙子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便不留你们了。欧炼,领他们出去吧。”
看着柳枫楼的背影,欧妙子不禁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欧冶一去几春秋,湛卢之剑亦悠悠。不知道下一任湛卢剑的主人,会是这兄弟两人中的谁呢?”
四人从井口出来后不久,便遇到了发出信号的许承乾。
许静姝问道:“承乾,发生什么事了?”
许承乾从衣襟中取出一张被仔细叠起来的,已然老旧得泛黄的纸。
“是九先生让我尽快把这个交给你们,他说你们看过了,就明白了。”
许静姝从许承乾手中接过,小心翼翼地展开,其余三人都好奇地围在了她的身边。
信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以北朝东南四城,换离亭曲府满门性命。”
信上没有落款,只有一方朱印,上面用篆书写着“位崇北斗”四个字。
短短一句话,曲觞就反反复复看了几十遍,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滋味。
看完之后,许静姝沉思片刻,向许承乾问道:“九先生有说什么吗?”
“九先生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许静姝捏了捏纸,忽然皱了皱眉头,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曲觞心里虽然不好受,却也立时发现了许静姝表情的变化,赶忙问道:“怎么了,这纸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许静姝娓娓道来:“这张纸是玉宣,是北朝顶尖的文墨上品。但是这种纸却是近两年才出现的,而写这封信的时间,却至少是三十年前了。”
清蘅立时跟上了许静姝的思路:“所以,这纸是故意做旧的。”
柳枫楼接道:“也就是说,这封信是假的。”
许静姝点了点头:“而且,伪造的手法,还十分拙劣。”
柳枫楼疑惑道:“既然如此,九先生又为什么要把这封信交给我们呢?”
许静姝开始分析道:“经过骚客雅集一会,如今江湖上人人皆知,曲府灭门,乃是柳家主导,八纮一宇阁所为。”
柳枫楼急道:“但是……”
许静姝却摆了摆手,示意柳枫楼她明白他的意思:“要想知道这封信所指为何,我们不妨站在一个普通江湖人的角度上来思考。若这封信的内容为真,那当年之事,八纮一宇阁的背后,便另有主使。”
柳枫楼疑道:“那幕后主使是谁呢?”
许静姝回答道:“若我所料不差,此人定是北朝高层,而且极有可能是皇族。”
曲觞问道:“何以见得?”
许静姝顿了顿,答道:“其一,此人开出的条件,是北朝东南四城。谁会有这个本事,能将北朝四座城池拱手让人?其二,便是这方‘位崇北斗’的朱印。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北朝尊崇北斗,而能用这方印的人,身份地位必然不俗。”
柳枫楼似乎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如果是我要做这种事情,又怎么会留下如此明显,指向自己身份的印记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许静姝却早已了然于胸:“因为北朝东南四城这个条件。这样重量级的筹码,如果不配上相应的身份,又如何能取信八纮一宇阁?那此人的借刀杀人之计,便难以成功。”
这时候,清蘅突然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伪造这封信的人,一定希望我们这样想。”
许静姝冷冷地看着清蘅,清冷的眼神之中,带着三分戒备:“正是如此。”
柳枫楼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这样看来,伪造这封信的人,是在帮柳家脱罪啊?但他为什么不直接说,灭门的不是柳家呢?”
清蘅忍不住跳起来,拍了一下柳枫楼的头:“哎呦我的傻哥哥,骚客雅集的结果,导致柳家行凶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要推翻这样的既定事实谈何容易?更何况当初有那么多侠客追杀你哥,若是忽然为你哥翻供,他们又岂会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否认自己的行侠仗义?与其在江湖人的心目中重塑真相,不如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哎,这位伪造书信的人,还真是刺探人心的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