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卞东欲与北戎联盟,北戎那个无良国主虽此时还僵着不允,但她知道,这老奸巨猾的老头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届时一旦他们谈成合作,无良国主定会将秋歌儿在郸江一事告知卞东。
她亦能想象得到,届时卞东就有了对北戎出兵的好理由,什么萧芜暝私藏卞东公主,居心不良。
两国的国主再一唱一和,美名其曰为了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免于战争之苦,交出宸王,让卞东消气,皆大欢喜。
秋歌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快点离开卞东,如今真离开了,却发现天下之大,竟无我能容身之地。”
她心中也十分清楚自己若是去郸江,会给宸王和筎果带去多大的麻烦。
以往她想离开,是想与高纪在一起做一对普通的夫妻,可现在,她丝毫不知自己要作何打算。
筎果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荷包,沉甸甸的,瞧着就很重,她塞给了秋歌儿,“这些你先拿着,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安排的,但影卫定会为你找一处能够安身之地,这个你放心。”
“你还真与我想的有些不同。”秋歌儿看着被塞进自己手里的荷包,淡淡笑了,这荷包怕是筎果早就备下的,并不是一时起的心思。
她与筎果不过是萍水相逢,便是互相帮过,心里头也有着自己的思量在,可筎果却能为她着想至此,十分的难得。
秋歌儿看了看筎果,想起今日被狄青云拦住马车,忍不住说,“卞东太子府中,的确还另有一个主子在。”
“还真有?是谁?”筎果眉头紧蹙,卞东皇室人丁凋落,又忌惮旁族的人,断不会让自称主子的。
“卞东太子妃。”
少女不可置信地看着秋歌儿,“那洛易平娶妻了?”
那他还死皮赖脸地非要来与萧芜暝争她?就没见过这般无耻之徒。
萧芜暝敲了敲马车,温淡的声音自外头传了进来,“天黑了。”
筎果随即帮秋歌儿换上了男装,随后她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由萧芜暝抱着,下了马车,正要去拉秋歌儿,却被萧芜暝眼神制止了。
寇元祺在旁喊道,“这天气炎热,竟是没冰解暑,那个宫女,你不要下马车了,你办事不利,罚你今夜守着这马车。”
夜里起了风,因着夏末,风中卷着几分的凉意,消散了白日里的暑气。
齐湮国主的寝宫内,小太监抬着冰块走了出去。
老国主坐在案桌前,处理着最后一个周折,他搁下了染上朱红的毛笔,瞥见了那放在灯笼下的那本画册。
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怒喝道,“谁把这晦气东西摆在这里的?还不快拿去一道烧了?”
筎果离开后,他就下令将筎果住的寝宫里里外外的打扫一遍,将她用过的器具一并烧了,以免留下她的煞气。
掌灯的公公哆嗦地抖了一下,即刻上前将那画册拿走,许是因着害怕,脚竟是被案桌的桌腿给扳了一下,直直地倒在了地上,那画册被他扔了出去,散开在地。
老国主踢了他一脚,怒道,“没用的东西!去将寡人这案桌和地毯一并烧了,换上新的。”
公公连声应了下来,从地上爬起,正要去拿那画册,却被国主喊住了。
“且慢。”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愣愣地回头看国主,却见国主竟是蹲在了地上,眉头紧蹙地看着那画册打开的一页。
半响过后,这公公被那国主瞪了一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寡人翻页。”
如此这般,国主竟是蹲在地上,将那本画册看完了。
公公只当是寻常的画册,怎么也想不透这国主的脸色为何越来越难看。
国主思索了一番,喃喃自语道,“难不成,要寡人将那卞东太子给放了?”
公公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听见了国主的问话,也自当时没有听见。
候在殿外的小太监忽而通报道,“国主,兵部尚书求见。”
“宣。”老国主摇摇晃晃地起了身,重新回到了椅子上。
兵部尚书一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落在地上的画册,当下脸色一沉,不甚好看。
“禀国主,下官奉旨查办卞东太子,可他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小公主筎果冤枉的。”
他顿了顿,瞥见那公公已将画本拿起,又说,“臣还有一事要报。”
“这画册在民间流行的很,几乎人手一本,人人都在猜测,国主……将卞东太子扣押了起来,个个怨声载道,说什么这灾疫过后,好日子还没过上几日,就又要打仗了。”
国主无故扣押卞东太子,分明就是在挑衅卞东。
若说只是卞东一国,那也就罢了,齐湮乃强国,自是没在怕的,可怕就怕卞东欲联盟其余三国一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
齐湮百姓担心,怕日后真交战了,是齐湮一国抵其他四国的联盟之军。
这在百年间还从未有过,说人心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老国主眉头紧锁,要说起来,他还是因着筎果那丫头两三句话的缘故,就将卞东太子给扣押了。
现在回想起来,不知为何,心中竟是升起了莫名的恐慌之感,直觉是那丫头临走前借自己摆了卞东太子一道,又借着卞东太子,摆了齐湮一道。
民心慌乱,当务之急是要将卞东太子放出来。
可要让洛易平不怒不怨,却是最为棘手的。
这位太子爷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若说起来,似乎宸王与之相比,还好对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