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在晓日初升时停了下来,整个郸江都笼罩在水雾之中,温度又降了许多,外出的百姓都戴上了绒帽,搓手哈气时,白雾飘飘。
原本这种不大好的天气,郸江百姓是不乐意一大早就出门的,但今日天刚亮的时候,街上的人就已经很多了。
城中最大的酒楼挂满了喜气的红色绸缎,随风飘荡着,在空中猎猎作响。
今日是牧遥选夫婿的大喜日子,许多百姓一早就占了好地方,等着看热闹。
等参赛公子入座的时候,百姓围观席的地上已经有了一堆的瓜子壳,可见百姓的兴致。
牧遥高坐在酒楼的廊上,她的坐姿有些怪异,双手是背在身后的。
刚和客人说笑的花冰人端了个果盘走了过去,搁在了她面前的桌上,凑近她,轻声说着,“你敬酒不吃,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花冰人从果盘子上拿了个糕点递到了她的嘴前,“你说你,舒舒服服的当新娘子不要,学大户小姐逃走,这不是有病吗?”
牧遥瞪了她一眼,别过脸去,小脸上蓄着冷意。
“你有病不要紧,但不能坏了我的招牌啊,我花冰人何时帮人做媒,有不见新娘子的时候?”花冰人随手将糕点扔回了果盘子里。
她拍了拍手,从腰间拿下绣帕,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你啊,也别瞎折腾了,怎么的,就你一个战败国的俘虏,还想学人私奔?”
“有人跟你私奔吗?”花冰人捂嘴偷笑了起来,“你低下头去看看坐在席上的那些男人,无论你嫁给哪一个,都算得上是高攀了。”
席上的那些参赛公子,大多都是七老八十的单身老汉,端起茶杯,那手抖的半杯的茶水都给抖了出来,更有甚者,身上的衣服有好几处的补丁,应是拿出了全身家当来参赛了。
牧遥眼眶殷红,目露凶意。
这些人在她的眼里连男人都称不上,花冰人却说她无论嫁给哪一个都算是高攀?
就因为她是个俘虏,所以人人都敢欺到她的头上来了吗!
她现在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大红嫁衣拖沓及地,别人根本看不出异常来。
花冰人还给她喂了特制的哑药,是大户人家专门用来对付不听话出嫁的小姐的。
哑药的药效也就十个时辰,届时她早就嫁做人妇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她想怎么闹也无济于事。
这么大的场面,筎果作为牧遥的主子是一定要出席坐镇的。
她来的很晚,入席的时候,还与花冰人打了招呼,“我昨晚失眠了,睡得晚了,也就起晚了,真是不好意思。”
“那一定是在为今日牧遥姑娘担忧的吧。”花冰人这话说得很响,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筎果打从心里觉得花冰人这人用的实在是太对了,很多事情都不用她暗示,这人心里就明的跟镜子一般。
因为她先前就与花冰人打过了招呼,猪肉李被安排坐在了中间最大的那张桌子。
见小丫头来了,猪肉李一脸殷勤地对着她笑着摇了摇手。
筎果扫了他一眼,礼貌地点了点头,目光就移到了别处。
她略略地看了一圈参赛者,这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相比之下,猪肉李真的算得上是个不错的人选了。
同猪肉李同桌的几个人都是他的朋友,特意请来帮衬他的。
牧遥坐在筎果的左侧,自从少女出现起,她的一双眼睛就死死地瞪着筎果,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筎果觉得自己应该是在那目光下被千刀万剐不下百次了。
可惜,目光杀不了人。
她抿过茶杯的红唇勾着一道浅浅的笑,侧头看向牧遥,“一会婚宴上你一定要尝尝乳鸽,新鲜的很,是我昨晚刚打下来的。”
牧遥神情惊愕,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筎果看。
她昨夜在逃走前,写了书信给她爹,沧南国离北戎国不算很近,但如今她的爹驻扎在沧南最北的谷平县,那小县城离郸江城很近,只需一日脚程。
她知道他爹身为沧南镇国大将军,被国主赏赐了一匹上号的良驹,骑它只需半日就可到达郸江城。
牧遥一向会给自己留有后路,若是她逃不了,她爹也会赶到阻止。
可是她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筎果这丫头平日最是喜好拿着弹弓打鸽子。
筎果堂而皇之地从袖中拿出了一份小纸条,上头的字迹很是熟悉,那就是牧遥写给她爹的求救信。
小丫头笑了笑,“你别瞪我啊,你要出嫁这事情我已经让人八百里加急赶去沧南国通知了,现在沧南国百姓都在为你高兴呢。”
呸!
当年那场因牧遥胡话引起的战争是沧南国百姓的痛,见她嫁的不好,他们才会举国欢庆。
沧南国主更不要说了,他不敢得罪齐湮国,自然也就不敢得罪筎果,更何况这事是牧遥犯错在先,届时即便她爹要来讨说话,也是占不得理的,说不定还会被国主责罚。
她竟是连这个都计算在内了!
牧遥盯着筎果的眼神深了几分,似乎她一直都没有真正认识筎果这个人。
这个死丫头已经把她所有的后路都砍断了!
断她后路犹如折其生门。
她筎果心肠何时变得如此歹毒了!
在场热闹的氛围并未被这两人间的暗潮波动影响到,反倒愈发热闹了起来。
花冰人站在正中间,手里拿着铜锣和锤子,她敲了一下,脸上笑意极为的喜庆。
“今日求亲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