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个眼瞎的死老头!”
马管家见王嬷嬷背起包袱就往下房的方向走,他快速地拿起自己的包袱。
连与萧芜暝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他快步走了过去,抢先王嬷嬷一步,进了屋,将门反锁。
筎果看着,忍不住感叹,“马管家的身体真是硬朗。”
“他原先就是武夫。”
萧芜暝将她拎在手里的包袱拿了过来,空出的一只手牵着她,带她往楼上走。
王嬷嬷站在院中,北风呼呼而过,她用力地拍着门,“开门!死老头你给我开门。”
“我还不愿意跟你一屋呢!外头凉快,你就在那待着罢。”马管家说完这话,便是将屋内的蜡烛吹灭。
留下王嬷嬷一人在风中凌乱。
驿站的上房没有炉子,冷得很,桌上摆着几盘可口的小菜,正中间放着羊肉煲,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但是这天太冷了,筎果喝了一碗汤,依旧不觉得热,坐在屋内止不住地哆嗦。
小二提着木桶进了门,将屏风后的浴桶倒满了水,腾腾的热气在屏风的上面飘着。
萧芜暝吃了几口后,便说出去叫小二来给她烧沐浴的水,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她想着应该是避嫌去了,所以也没有出去找他。
小二将最后两桶水倒进了木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小姐,水已经倒满了。”
外头的夜风很大,吹动着树枝,树影投射在纸窗上,影影绰绰的像话本子里描述的妖魔爪牙,着实吓人的很。
“这里入夜了,怪吓人的,住的安全吗?”
筎果瞥了一眼紧闭着的窗户,方才进屋的时候,她去探了探,那窗户底下是一条长满荆棘的小道,想必平时没什么人走过。
小二见她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听她问起,便是特意叮嘱了起来。
“小姐,驿站后门通着山野,听说曾经有狼虎伤人,大汉们去狩猎,也都是一去无回,所以老板把后门锁起来,你可千万不要跑那里去啊。”
筎果点了点头,对着小二甜甜地笑着道谢。
待小二走了出去,靠着楼梯围栏的窗户被人自外推开,萧芜暝懒懒地倚靠在窗栏,“我守在这里,你安心洗漱。”
他的声音带着风,飘过耳畔,仔细地听,还能听到王嬷嬷在院中骂人的尖锐嗓音。
筎果趴在了窗户上,灵动的杏目映着廊上的灯光,水波盈盈。
“夜黑风高,适合做点特别的事情。”从她甜娇的嗓音里听得出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懂她如斯,少年即刻会意,他似笑非笑地勾唇,“明白。”
少女扬着头看他,萧芜暝与她对视,两人相视一笑,眸中皆是意味深长的算计。
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不用明说,各自心中清明。
少年棱角分明的俊脸带着似笑非笑的风华,杏目桃花眼随意的一瞥,便是那勾魂摄魄的使者。
又起秋风了,冷清的月光照在半个驿站的清幽小院中,入目是满地铺着荒芜的残叶枯枝,给这深夜平添了几分的寂寥。
筎果泡在温热的浴盆里,懒洋洋地趴在木桶边缘上,小脸上正出着细汗,再没有什么比泡澡更享受的了。
下个月初,是北戎贵族石家秋收大庆的日子,受邀的帖子早在上月初的时候,就送到郸江。
她对北戎国与卞东国两国的联姻其实并没有兴趣,这次她想去都城,不过是为了石家罢了。
她娘亲是石家的嫡女,却与齐湮国太子珠胎暗结。
当时的齐湮国太子回国之后,无论她娘亲写过多少的书信,他都不曾回过。
后来北戎与齐湮两国大战前,有齐湮的使者到访北戎,她娘亲以为是来接她的,却没有想到使者绝口不提这事。
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齐湮国主打算把太子废了。
废太子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娶了齐湮国大将军之女,那是齐湮国主暗谋要满门抄斩,收其兵权的将门。
此举无意是拂了齐湮老国主的脸,饶他是儿子,是太子,也不是一顿打就能够消气了事的。
正巧当时的齐湮国上下都传着本国太子在北戎与高门嫡女的fēng_liú韵事,更有好事者将这段艳史编成了话本子,风靡程度几乎是人手一本。
那时两国的关系已经十分的紧张,大战在即,一触即发,民心动摇不得。
齐湮的老国主便以太子不自爱为由,谋划废了他的太子之位,欲另立郭妃之子为太子。
使者带去了这个消息,还说要她娘亲的亲笔书信一封,内容无他,要她说与太子并无苟且之事,好为太子做证明,挽回太子之位。
她娘亲伤心欲绝,命人赶了使者出去。
那使者在石家门口好一顿的叫嚣,嘴里的话粗俗至极,引来了许多百姓围观。
石家高门大户,觉得甚是丢脸,便赶她娘亲出了府。
再后来,北戎与齐湮便是打起了仗,染血的黄土掩埋了不知多少将士的尸首,哀嚎遍野。
那时的世道吃饱饭都很难,出高价的活计都是帮人捡尸骨的,她娘亲接了这种活,十月未到,便劳累而死,被人丢在了义庄。
那天的夜晚,月光带着血色,七月的天飘起了大雪,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整个义庄,将落脚在屋檐休憩的乌鸦惊地漫天乱飞,呱噪声在夜空上方回荡不休。
筎果便是在那血月当空,盛夏飘雪的夜晚出生的。
巫马家族人为其批命,是个十足十的灾星。
守义庄的孤寡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