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芜暝瞥了一眼那紧闭的茶摊大门,牵着筎果,道了一句,“这茶摊的茶没什么稀奇的,我带你去别家。”
城东的街市车水马龙,愈发的拥挤了,这两人虽是没入了人群里,却是十分的显眼,一抬眼就能看到他们。
紧闭的茶摊大门微微打开,露出了一条门缝,狄青云依靠在门旁,微眯着狭长的眼睛,盯着人群里的那两人。
彪形大汉在旁候着,不敢出声。
方才那萧芜暝分明就是知道他家大殿在门缝里看着,故意在他的面前,与筎果亲热。
可想而知现在他家大殿的心情很不好。
彪形大汉寻思着说些安慰人的话,“大殿,他们是夫妇嘛……”
狄青云剐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要说什么?”
他好像还不如不说话。
彪形大汉顶着狄青云愠怒的气场,小心翼翼地道,“这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还是有主的花。”
“你以为我瞧上那丫头了?”狄青云眉目舒展,冷呵了一声,“她除了长得漂亮些,性情古怪调皮了些,脑袋聪明了些,说她心善吧,她其实也挺心狠手辣的,说她狠毒吧,她又是心肠很软的,这么一个矛盾的人,你家大殿我看得上?”
看不上吗?
彪形大汉疑惑地盯着他,那神情仿佛就是在说:大殿骗人不要紧,骗自己可不好啊。
自己听听自己方才说的是什么话。
那几句里有一句是在说筎果坏话的么?
又是漂亮又是什么古怪调皮的,一听就是对人家十分有兴趣的样子啊。
更何况,他家大殿自诩聪明,一向是鄙夷众生的,觉得他们都蠢钝如猪,即便是那个皇甫孟佳。
他在皇甫府做门客的那段时日,那是日日在他面前说那皇甫孟佳是如何如何的蠢,神情那叫一个嫌弃。
听他家大殿夸人聪明,也不是头一回了。
可每每这人嘴里说人“聪明”的时候,那神情可都是反讽。
像今日这么发自内心的夸人聪明,还是头一遭。
狄青云对上了自家下属那疑惑不信的目光,当即抬起了手,作势就要打人。
彪形大汉随即后退了一步,“大殿说得极是,那筎果有什么好的,咱们大殿才瞧不上她那样的女子呢。”
他稍稍抬眼,见狄青云的神情缓和了下来,似乎对于他的这番说辞还是很满意的,便是又道,“天下女子能与咱们大殿相衬的,必定是个独一无二的奇女子。”
而后,他默默地又在心中补了一句,他瞧着筎果就是奇女子。
与此同时的筎果正坐在茶馆里喝着清茶解着嘴里的酸味。
她看着旁坐的小孩子,突然想起了今日出宫的正事。
“说起来,我头一次过年的时候,你送了我什么?”
萧芜暝眸底露出了一丝惊讶,筎果见状忙道,“这么意外地看着我做什么?你不会没送吧?”
其实也能理解,在郸江的第一年,无论是王府的人还是郸江百姓,能吃饱饭就很不错了,哪有什么心思置办年货呢。
“送了,不过你不要,你抢了别的东西。”萧芜暝坐正了身子,大有要好好与她细说一番的架势。
筎果哼哼了一声,“我多高的眼界啊,一定是你送的东西不入我的眼,所以我才抢了别的好东西。”
尚在襁褓就会抢人东西,一看就是个天生的强盗土匪,她不仅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
“不过,我到底抢了什么东西?”
“的确是个好东西,是寡人独有的。”萧芜暝挑眉,似笑非笑看着她,“想知道?”
筎果诚实地点了点头。
骨节分明的手对着她勾了勾,筎果便是将脸凑了过去。
认识萧芜暝这么久,她居然不知道他还能有这好东西了,还是独有的。
萧芜暝的薄唇刚喝过清茶,口齿间有着茶的清香和温度,就这么覆上了她的唇。
只是蜻蜓点水,却再次筎果的心底荡出了涟漪。
她抢的难道是萧芜暝的初吻不成?
筎果的小脸瞬间涨红,羞愧地低下头,不敢与他直视,方才的强盗土匪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她本性是如此彪悍的吗?
那看来这些年马管家还真没少在她身上花心思,教她懂什么叫礼义廉耻。
纤长的手敲了敲面前的茶杯,她小声地问了一句,“那你原先是想送我什么?”
“哦,那是一张地契。”
筎果一听钱就来劲了,“地契?什么地契?”
“王府的地契。”
他那时想着,这小女婴委实可怜,出生时石家不要,齐湮国也不认,辗转之下就成了质女。
萧芜暝还是皇长孙时,就曾跟着他爹去过质子巷,那里的质子过的还不如寻常的百姓,外表或许看起来光鲜亮丽,可终日惶惶不安某天就会被拉去祭战旗,这样的日子一久,人要么心态崩了,要么就在沉默中变态,豪赌一把做出一些危险的事情。
他知道对于质子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一份得以保障的安全,故此,他不想这小质女日后长大过寄人篱下的日子,故此决定将王府的地契给她,让她有一个能握在手里的安全。
可谁知这丫头竟是将地契当众给撕了。
就在王府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啪叽一下,他们殿下的初吻就此没了。
“那地契呢?补了没?”筎果十分紧张地问道。
萧芜暝懒洋洋地道,“懒得去补。”
其实也没什么好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