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下的夕阳,晕黄的余晖照在尚未融化的积雪上,闹市华灯初上,天色暗得很快。
萧芜暝和筎果不过是进杂货铺转了一圈,待他们从里头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寒露袭人,筎果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
正当她缩着脖子,将手藏进衣袖里的时候,一件狐皮大裘就罩在了她的身上,还带着萧芜暝的温度。
萧芜暝站在她的面前,神情认真地将大裘的帽子罩住了她的脑袋,又将绳索系紧。
“还逛吗?”
因着来往的旅客多了起来,雍城的夜市要比以往热闹许多。
现在有这么一句话,来到雍城,若是不逛逛这夜市,就算是白来了。
瞧筎果那神情,分明就是不肯回去了,萧芜暝正想着带着她从哪里逛起来,她却说,“不逛啦,我们回家吧。”
“不逛?”萧芜暝有些意外地挑眉,垂眸看着她的小手搭上了自己的手臂,“不觉得可惜么?”
“整个元辟都是我的,我什么时候逛不成?难道你还要管着我,不让我出宫么?”筎果笃定地笑着往前走。
萧芜暝好笑地摇了摇头,“看把你厉害的,等到哪日我还真把你关宫里,看你还嘚瑟什么。”
“我这么乖,你居然还想要关我?你这么狠心的么?”筎果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小脸鼓起,气呼呼的模样着实可爱。
清贵的男子站在人群里,一身墨色锦袍,身长如玉,整个星辰仿佛坠落在了他的那双桃花杏仁目中,明明是温润的面容,可他骨子里却是透着一股高不可攀的气场,让人退避三尺,生生地将这喧闹之地辟出了一方静谧天地,天地之间,就只有他们两人。
“看你表现。”萧芜暝抬步经过她的身旁,有意地将身子往她的身上歪了一下,碰了碰她的肩膀。
北斗星斜,寝宫早就烧了地龙,整个屋子都是暖烘烘的。
筎果抱着小暖炉,坐在了两个摇篮的中间,看着马管家蹲在地上扒拉着她今日的收获。
萧芜暝则坐在一旁的案桌前批阅着奏折。
吐着青烟的龙形模样的紫金香炉精致无比,空气中飘着静谧的香味,是夏老头特意用草药调制出来的,可让人安眠不宜受惊,专门拿来给两个小皇子用的。
“这些就是你今日买的?”马管家拿着用油纸包着的两个糖人,看向了筎果。
筎果点了点头,还问道,“是武将和书生,一文一武,你说他们两个会喜欢哪个?会不会抢起来啊?”
“……筎丫头啊,你觉着他们现在懂吗?”马管家斜眼看着她,“我看是你喜欢吧。”
筎果心虚地吐了吐舌头,狡辩道,“民间有抓阄的习俗,我这不是图个乐子吗。”
马管家呵了一声,“你生两个孩子出来是给你自己玩的吗?”
见她摇了摇头,马管家将糖人搁在一旁,低头研究着离自己脚边最近的那堆玩意,什么拨浪鼓,华容道,九连环之类的。
他盯着这些玩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的的确确是给孩子玩的,可现在两个小皇子还不会玩这些东西吧。
他正寻思着该说些什么,听到筎果说了一句差点被把他给气吐血的话来。
筎果说的是,“不光我自己玩啊,你们难道玩得不开心吗?我看你们挺爱不释手的呀。”
“……”
马管家瞪着她,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
毕竟他也觉着,这两个小皇子确实是好玩的很。
尤其是现在,他们还不会说话的时候,若是等他们再大一些,恐怕就跟他们爹娘会顶嘴了,等到那会儿,就不如现在这么招人欢喜了。
偏还筎果对着他眨了眨眼睛,无辜地问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这话要怎么接?
小皇子好玩的很?
马管家可不敢说这话。
他只得假意咳嗽了几声,对着筎果道,“你看你买的这些玩意,两个小皇子现在还不会玩啊。”
“萧芜暝也是这么说的。”筎果喝了一口茶,往萧芜暝的方向看了过去,见他听到自己提了他,正朝她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筎果笑盈盈地道,“是吧?”
“殿下你要是这样,那老头我就得来说你几句了,筎丫头没带过孩子,难道你还没带过么?这些小玩意买了也白买,你既然知道,怎么还不提醒她呢?”
马管家看着这些堆成小山的小玩意们,心里头直流血。
虽说现在可要比在郸江王府时富裕的很,可他就是见不得这浪费的行径。
就筎果这样的,现在买的时候,看着稀奇无比,待日后小皇子们稍大些了,可以玩了,她必然会觉得款式老旧了,要统统换上新的。
筎果一听这话就怒了,“你还带过孩子?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呢?谁的孩子?”
一连四问,将他们主仆二人问得愣住了。
马管家怔了怔,与萧芜暝对视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萧芜暝眸底含笑地将手中的奏折搁下,看着筎果甚是无奈地道了一句,“你呀你呀。”
“你们笑什么呢?还不快说!”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谁家的孩子啊,他萧芜暝居然能遮掩的如此严实,半点风声都不透。
她这么一说,马管家笑得更是大声了,抬手指着她,“你呀你呀。”
“……”筎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二人,”你们还能说些别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