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萧芜暝身旁走上前去,桃花眼环顾了一圈看热闹的人,随后将目光落在了无良国主身上。
“国主,不知道我的护卫犯了什么错?”
无良国主面色滞了滞,眼角瞥见有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瞧着那服饰应是来自齐湮国的使者。
谁都知道,这筎果是齐湮国主的心头宝,动不得的。
齐湮国有那么多的皇族贵胄子弟,却单单将她作为质女送到北戎十三年,在别国看来,是十分看重与北戎国修复关系的行为。
无论如何,北戎国若是动了筎果,无疑是在挑衅齐湮国的诚意。
无良国主面上过不去,说出话的也便严肃了起来,此事事关国体颜面,容不得他软下态度。
“筎果,你身为质女,没经通报,不得入宫,萧芜暝带你入宫,却不禀报,这是欺上瞒下之罪。”
“是吗?”小丫头悠悠地反问了一句,她眨了眨灵动的眼眸,笑着道:“我还以为,国主你会夸萧芜暝恪尽职守呢。”
人群里窃窃私语了起来,这分明是有罪,怎么成了有赏?
“齐湮国与北戎国有着五十万人命的血海深仇,虽然已经休战十三年了,可大家都知道,这血仇是放不下的,我身为来自齐湮国的质女,自然是要时刻监视着的。”
无良国主所谓的那点小心思就这样被筎果堂而皇之地摆在了明面上,他的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但其实,看护是假,让萧芜暝借着看护的名头监视她也是假的,他动的心思实则是明捧暗贬萧芜暝。
筎果虽是没有将话点破,但在场的人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猜到了国主的本意。
异国来的质女是要防,但从十三年前起就防着一个奶娃娃未免也太小心了吧。
筎果往前走了几步,继而又说,“你让宸王殿下做我的护卫,不就是让他亲自看守着我吗?这十三年,他一刻都未松懈过。”
“这……”国主未曾想到筎果这番的说辞,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小丫头瞥了他一眼,又说,“当初你下令时,曾说过,让他一刻不离我,如今他并未失职,你怎么能因为你忘记了下令说的话,就说他有罪呢?”
国主让他看守质女,那自然是他们两个无论到哪里都是在一起的,此事,国主应该知道,不需要禀报。
如此说来,这的确是国主他自己忘记了。
筎果轻笑了起来,风吹起她的长发,在空中肆意飞舞着。
她骨子里的狂傲被娇俏灵动的外貌掩下,只听她问, “那份泛了黄的诏令还在,国主你要看吗?”
人群有人在窃窃私语着,听着口音,都是别国使者的聊天。
“前些日子听说这齐湮国质女逃了,我看也是无稽之谈。”
“可不是,宸王殿下做事,什么时候让人失望过。”
“不过这筎果今年也才十三岁,他看守了十三年,这……当初一个奶娃娃有什么可看守的?”
“嘘~”
无良国主多疑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话点到为止就够了。
两国往来,使者无罪,是以,即便国主心中已然生了怒意,却也只能硬生生地压下去。
跪在地上的那侍卫是个机灵的,他随即开口,“是属下办事疏忽,请国主恕罪,请宸王殿下恕罪。”
“今日良辰美景,就不要见血了。”凉亭柱旁的少年麻漫不经心地开了口,他的声音随风而起带着几分的缥缈,落耳却是掷地有声。
这话听着,他压根就没有要计较的意思。
方才指责他的那罪名,可大可小,他却就这样一笔带过,半点没有放在心上,着实是个让人赞口不已的宽厚之人。
年少尚且有如此的胸襟,已实属难得。
众人的夸赞之声落在无良国主的耳里,他浑浊的双眼眯了眯,面色沉了下去。
他说,“既然宸王已经饶了你,那此次便算了,但若不受点惩罚,我北戎国皇室威严何在!你明日自行去领二十杖责。”
一场闹剧随着那侍卫离去而散了。
筎果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撇撇嘴,踮起脚,附在少年耳旁,小声地道:“还以为你们萧家人都是聪明的,没想到出了这么一个蠢的。”
如同前世那样,她知道国主今日一定会给萧芜暝按个罪名,但如今王嬷嬷给的密报不值得相信,就只好另找一个,却不想到头来只能找出这么个罪状来。
宫内最西的一角,杂草丛生,与北戎宫殿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
此处废弃已久,鲜有人迹,入了夜后,北风呼啸,尘土飞扬,萧杀大作,石子路被长而尖的荆棘遍布,已经没有能够让人下脚的地方了。
薄云被风吹散后,露出了冷清的月光,洒在了这道石子路上,提着灯笼巡逻到此处的侍卫队中有人多看了一眼那荆棘。
血光妖艳地让人心慌。
那侍卫抬手揉了揉眼睛,又睁大了眼睛往那荆棘上瞧去。
借着月光,荆棘的多出刺上都在滴着血,细看之下,血迹蔓延出了一条路。
渗得让人心生恐惧。
那条路的尽头是一个废弃的石屋,入了夜以后,时常有女人惨烈的哭泣声传出来。
听说,当初的太子妃就是死在了这石屋内。
今晚这处传来的女人哭声听着着实的撕心裂肺。
那一队的侍卫低着头,颇有默契地快步走过。
夜风再起的时候,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远了,只有那女人的声声泣血的哭声幽怨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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