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
他方才想要表达的意思,分明就是瀛洲。
可是……洛千寻捂住伤口,慢慢朝她的住处走去。世上除了她,便只有那条烛龙知道她去过瀛洲。可是那祭渊的真身,分明是一把极其凶煞的赤弓啊,她并没有看到龙魂。
洛千寻感到头愈发疼痛了。
她去天牢看祭渊时,他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十分狼狈。天帝果然狠毒,真的剜了他的肉,放了他的血,任他半死不活的吊着。
“呀,你来了啊。”他满脸是血,朝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她吸了吸鼻子,沉默。
“你在心疼我,”祭渊十分笃定的说,“那这顿刑没算白挨。”
“你可以逃走的,吾打不过你。”洛千寻将疑惑说出来,“为什么不逃?”
“拜托,你可是天界战神哎,上古之神邸。”祭渊摇头晃脑,“再说了,逃?我为什么要逃?我又没做错。”
他笑的无辜,“况且,你不是应该认出我来了吗?”
洛千寻后退了一步,果然。
“可你没有龙魂。”她皱眉,“你的真身是……”
“一把赤弓对不对?”他一声嗤笑,“你走后,有人来了瀛洲,用计将我擒住。将我的骨血与一把煞弓一同炼化,妄想打造一把神兵。于是我没了龙魂,成了煞灵。最重要的是,那个人居然是神族。”
“……对不起。”
“所以我杀上九重天,”他红眸闪了闪,“可是一遇到你,我忽然觉得报仇没了意思,于是我就投降了。”
“……”大爷您可真随便。
洛千寻自认为是她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因为她也是神族),于是便时常带些吃食去天牢看他,未曾注意到天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那日,她与魔族交战在即,天界却急召她回去,她望一眼即将到手的魔界总坛,不甘心的横了传谕使一眼,匆匆搬兵。
当她回到天界时,发现天宫又陷入了一片火海,天帝又跌坐在同样的位置,眼神同样惊恐的看着前面的祭渊,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血流成河,却也死伤无数。
她瞪着他,后者摊了摊手,很是无辜的说:“你一连几日都未来找我,我便想着出来找你。可是天帝这个不要脸的骗子却诓我说你死了!还想趁人之危杀了我,你说,他不该死吗?”
天帝脸色铁青,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要脸,他心里自然不好受。可他是真的怕了,怕了祭渊,怕下一秒他会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眼前,一手了结他的性命。他知道,现在他能倚仗的只有洛千寻了。
洛千寻自然明白天帝心中所想,她执起剑,剑尖指着祭渊,“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
“我选第二条。”他笑得洒脱张扬,一时间晃了洛千寻的眼,用近乎蛊惑的声音问道:“洛千寻,你愿意让我跟着你吗?陪你征战天下,看尽万千风华?”
她愣了愣,露出了她对他的第一个微笑,“准了。”
后来祭渊便跟着她征战魔族,立下战功无数。无论她在什么地方,无论什么时候,她回头,总会发现他就站在她身后,脸上挂着她熟悉的笑容。
她对他说,等战争结束,吾便跟你回瀛洲,再不管这些劳什子的事。
他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好。
曾经,她以为他会和祭渊永远在一起。
呵,曾经。
“祭渊不要!”她大喊,手中的剑还残留着鲜血的余温。她看着他生生为她挡去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她的眼角流下了泪。
没有鲜血满地,没有血肉横飞。她看到的,是灵魂消散时才有的金沙。她伸出手,抓住的却是一片虚无。她看到他又笑了,然后消散,归于万物红尘。
“你们,该死!!!”
她杀红了眼,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哀声遍野,她一招了结魔族主帅的性命,占领了魔界总坛。
她转身,台下全部都是神族士兵的欢呼以及对她热烈的崇拜。单单少了一抹她熟悉的红色的身影,她闭着眼,忽然觉得生活没了意义。
祭渊呐……
她心里默念他的名字,忽然间胸口一阵刺痛,她睁眼,看到一道黑影闪过。她听到神族士兵惊诧的尖叫声,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后来她便到了白雾山。
“择安,吾是不是很可悲?”洛千寻自嘲。
“……至少还有我。”择安顿了顿,又说:“还有青木与白泽,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
洛千寻笑了笑,说:“吾知道。”
洛千寻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与祭渊在天宫的时候——蓬莱硝烟弥漫,血流成河,可对战的人却不一样了。
伫立在众人中间的,虽然拥有和祭渊十分相似的容貌的那个人,是蓬莱岛主百里祝恭。在那目空一切的人,是天界的人。
“择安,你没看过吾作战时的样子吧?”
“没有。”
“那今日,吾便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战神!”
言讫,她身上的气势变的骇人起来,右手执剑,左手紧握成拳,眸子变得冰冷无比。她终于又有了当年战神的风范,铮铮傲骨,逆风而立,大有君临天下之霸气。
“百里祝恭,”她的声音响彻蓬莱,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吾有事要问你。”
“好啊,你帮我打赢这场仗,问什么我都回答你。”他笑的肆意张扬,赤眸变得明亮起来。
“洛千寻,你……”墨离大惊。
“一言为定。”洛千寻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