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好物不监牢,彩云易碎琉璃脆!
令贵妃今日平安产子,众太医好容易松了口气,还没歇到下午的时分,就听到外头吵嚷了起来,乐安和出了事,能出了什么大事。
常明正在调制皇后的安胎药,上好的当归碾碎放入,他正挽着袖子,爬上高高的药柜去取下来想要拿的枸杞子,就听到外头的小太监慌乱的尖声叫道
“周院判,周院判”
周齐初是太医院的院判,年事已高,寻常有些什么事都不亲自出诊,大多是要些年轻的太医去,他正在不远处的桌案旁坐着,听到有人叫自己急忙站起身来,待看清来人后道
“三清公公?”
他认得,这正是景仁宫皇后身旁的三清,这样寒冬腊月的天气,他脑门儿上都急出来了一头的汗,此刻匆忙擦了擦道
“周院判,可不得了了,乐安和出了事了,您快随奴才去瞧瞧吧”
周齐初闻言急忙收拾了药箱,三清瞧见常明也在不远处站着,匆忙朝着他小跑了过来
“常太医,您也随奴才去吧,皇后娘娘,怕是也有些不好”
常明闻言,手中的当归碎都扔下了,他点了点头道
“公公带路吧”
三清应下了,便在前头匆匆忙忙的带着几位太医去了乐安和。
乾隆帝刚从寝殿里出来,他看着乐安和外头发生的一切,都愣住了,他不过进了寝殿一柱香的时间,外头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
小路子跪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回禀道
“万岁爷,八公主不慎从楼上摔了下来,皇后娘娘受了惊吓,也摔了下去,如今二位主子都在偏殿里”
乾隆闻言怒目圆睁,他掀起衣袍,匆匆的朝着偏殿走去。
乐安和二楼上,折了一半的栏杆断痕分明,楼梯的尽头还有着滴滴血迹,映照在晶莹的雪花里,分外的触目惊心。
八公主还躺在西偏殿内,抱着她进来的乳母分明试探到,小孩子的鼻息已经十分微弱了,乐安和的楼殿算不得高,但八公主不过才五岁的年纪,又是直愣愣的从楼上摔了下来,头部重伤,忻嫔清醒过来后就急急忙忙的来到了西偏殿内。
乾隆帝看着躺在床榻上安安静静的小小身躯,那是自己的女儿,自从出生,自己抱她的次数用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乾隆帝心有愧疚,他扭过身子,看向一旁的忻嫔,庆妃还在搀扶着她。
八公主自出生以来,一直算不上得宠,因为又是一个公主的缘故她一出生,太后就心灰意冷的去了五台山礼佛,连带着生母也成为了太后的一个弃子。
可是忻嫔这些年来疼她,宠她,她长到这么大,每一日都是忻嫔亲自搂着入睡的,每一次用膳都是忻嫔亲自喂养的,从来不曾假手于人,如果说六公主的夭折是她初为人母,不会静心照料所致,那么八公主,就更像是上苍在故意折磨自己了。
庆妃扶紧了忻嫔,在此之前,庆妃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与令贵妃一党的人有这样亲近的时候,但是在此刻,二人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小小身躯,心中却都是一样的不忍碎疼。
终于,周齐初的声音打破了这满室的静谧,他歉意的看了看一旁的忻嫔,恭敬的跪在了乾隆的身后
“皇上,微臣无能,八公主,八公主已经去了”
他语气无力,说到最后,更是深深的伏下身子。
人在深宫之中当差数十年,生死从他的嘴里说出口,本该是如同外头的落雪一样平淡无波,可是周齐初到底是年岁渐大,心也软了不少,他几乎不敢抬眼去看忻嫔的眼睛,愈发觉得是自己无能,不能挽救八公主之万一,那样小的孩子,该有多明媚的日子在等着她,无奈,无奈生于深宫之中。
乾隆帝无望的看了一眼,眼圈泛红,他背过身去,不愿意被人瞧见落下的泪水,心中如蚂蚁撕扯般的疼痛,一阵子一阵子袭来,更多的却是愧疚。
他不明白,自己的子女,自己的子女为何都要遭受上苍的惩罚去,乾隆压抑了心中翻滚的情绪,目光看着外头已经停了雪的天空,苍凉的开口道
“朕知道了”
说出口的话虽然平淡,语气却是微微颤抖着的。
乾隆帝开口吩咐了一侧的奴才们,好生处置八公主的丧仪。
一旁的庆妃闻言,更加握紧了忻嫔的手,生怕她承受不住这由天而降的打击,却见满室里安静极了,连一根头发丝掉在地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乾隆或许是不忍心在这里久待,他弯下身子,抚了抚忻嫔瘦削的肩膀,吩咐了一旁的人好生照顾忻嫔。
乾隆帝站在了床榻前,扭过头最后看了八公主一眼,那是自己的女儿,此刻满脸的血迹,容颜未损,乾隆帝心下如刀剑乱刮一样的疼痛,他抬起头来,不让人瞧见自己眼眶内的不舍泪水,就匆匆离开了西偏殿。
庆妃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冰凉一片,自己嫁给了这样的一个男子,天下间最最薄情的一个男子,庆妃心中冷笑了一声,愈发替忻嫔与皇后觉得不值。
她想起皇后也出了事,心中担忧不已,此刻这里却也离不得人,她安抚着忻嫔,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于忻嫔而言,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是残酷的,庆妃放低了声音道
“姐姐,日子还长,节哀保重身子,切莫……切莫让辰儿为你担心”
一旁的忻嫔目光呆滞,双眼仿佛就定格在了床榻上的那个小女孩。
今日自己若是不这么纵着她,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