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眼睛锋利,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去她,她与乾隆帝同床共枕多年,二人也是交心的夫妻,此刻心里早就知道了答案,她也不愿意戳破乾隆,只是失望像是偷偷从心里撕开了一道口子,缓缓的流了出来。
夜凉如水,偏殿内的烛火摇摇晃晃,室内有一瞬间的安静
皇后淡淡开口,打破了满室的凄凉
“臣妾要离开这里!”
乐安和这个鬼地方,她一刻都不愿意多待,连带着这里的主子,还有乾隆这个人,她也不想再看到。
他此刻仿佛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了,只是一个不分是非的皇帝,一个不顾自己的夫君。
乾隆帝听到她并没有继续反驳自己,而是要离开这里,他缓缓的转过身来,见皇后的面色坚定像是铁了心要离开这里,她摔下来还不到一日,常明虽然用了药,可是小产的伤痛怎么是说好就能好的,她这样不顾自己的身子,乾隆急忙劝阻道
“这怎么能行?你在此好好歇着,待养好身子,朕自然会派人送你回去”
皇后看着他的神色有一刹那的紧张,不由得冷笑道
“臣妾犯了过错,还怎么敢在这样的天泰福地久待,请皇上允准罢”
既然在他心中,万事都是因为自己而起,何必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呢?他不去严查此事,倒在这里怪罪自己,皇后心中半点温度都没有了。
乾隆喉咙里突然像是被哽住一块石头一样,说不出话来,他往前迈了一步,伸出去的手不尴不尬的停落在半空中,他原本似乎是想握住皇后的手动,只轻咳嗽了一下道
“朕并没有这个意思,皇后!”
不知怎的,乾隆只要看到皇后严谨的神色,话到嘴边的景娴二字,无论如何也是叫不出来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无论再多说些什么,都不能挽回来了,皇后却只是冷冷的注视着他,缓缓开口道
“臣妾纵然有罪,皇上责怪也好,处置也罢,只是,臣妾必得请求皇上一件事!”
言罢见乾隆的目光投向自己,皇后顿了一下又继续道
“和卓氏,不可轻饶”
余光所致,乾隆帝的眼睛,狠狠的紧缩了一下,皇后似乎是知道他的疑惑,面色淡然又说道
“且不论宫规严谨,她今日无礼冲撞臣妾,违背太后的意思,还寻死觅活,哪里有半分妃嫔的样子?”
乾隆帝仅有的一些心软也荡然无存,他不明白,皇后为何要处处忤逆自己,不屑道
“若是朕偏不呢?”
天子的意思,没有人可以忤逆,自己于万人之巅,受千万人仰视跪拜,从来不能有人逼迫自己,皇后也不可以。
皇后却只是往后靠了靠,轻描淡写的开口
“臣妾大可以不做这个恶人,只是难保她沦落到皇额娘那里,弑君之罪,即便是就地绞杀也不为过”
眼看着乾隆帝的脸色大变,皇后扬了扬眉毛,低声道
“再不济,臣妾的景仁宫中,还有中宫笺表在”
乾隆帝也愣住了,皇后居然要为了和贵人,去请中宫笺表,中宫笺表是她还为皇贵妃的时候自己就提前颁布给她的权利,中宫笺表一出,即便是圣旨,也不能阻碍。
他看着皇后眼眸之中的坚定,甚至还带有丝丝的要挟,向前一步道
“你定要逼朕至此吗?”
皇后看着他的目光,眼睛里没有一丝惧怕,她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
“和卓氏妖女,断不能留”
不远处噼啪一声,是烛花炸裂的声音。
注意:
中宫笺表,有点类似于皇帝的诏书是大清皇后统摄六宫特有的权利,由皇后口述,代诏女官笔录,加皇后宝册凤印,是一项极大的权利。
笺表一出,虽圣旨也不可以轻易反驳,可以制约妃嫔皇子们。但是笺表不能经常使用,要不然御史们要参奏的,皇帝也会停止中宫笺表的。
像顺治的第二个皇后,因为董鄂氏,就被顺治停了笺表。
晚来风急,乾隆帝却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匆匆的从乐安和东偏殿里出来,逃离了这里。
次日天还没亮,勤政殿里就出来了两道圣旨,一升一降,贵人和卓氏,不遵宫规,降为常在,忻嫔戴佳氏,端庄自持,晋为妃位。
乾隆帝终究是妥协了,他深知中宫笺表一出,和贵人不仅仅是降了位分这样的牺牲,皇后的脾性如烈火,又加上丧子之痛,即便是处死和贵人,自己也不能多做些什么。
中宫笺表一出,前朝后宫都会为之颤动,自己与皇后,也就再无转圜之地了。
和贵人降了位分,乐安和内已经空了出来,而心神俱伤的皇后还是在歇养了三日后,就挪回了原本的平湖秋月居住,下令吩咐了谁都不见,乾隆以皇后身子虚弱为由,下令让她在平湖秋月养身子,非召不得出!
而皇后得知了这样的旨意之后也只是淡然一笑,他这样处心积虑的防着自己,生怕自己再对和卓氏下手。
慈安普护
皇太后一身墨红色的狐裘裹在身上,她由诚嫔搀扶着,正给窗台上的一株腊梅浇水,腊梅蔫蔫的耷拉着脑袋,在徐徐的浇灌之下,显露出了些生机,皇太后苍老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些欣慰的笑容,她看着腊梅,无奈道
“你瞧瞧,这梅花也愈发娇气了”
梅花,开在冬日里的梅花,本该是最最坚强的花种,如今也受不住外头的风雪,
诚嫔扶着她点了点头,就听一旁的和婉公主开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