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帝今夜似乎是打算想要歇在这里,可皇后一直站着,倒是没有留下自己的半分意思。
他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头顶,看着皇后瘦削了许多的身子,心里深处还是有些心疼的,乾隆帝抬起眼睛来看着皇后的脸颊,开口道
“身子可好全了吗?”
皇后面色似乎还是如同从前一样冷峻,她低着眉目,轻轻的福了福身子道
“多谢皇上关心,已经好全了”
这样生分的回复,乾隆帝一时间哑口无言了,他手指缓缓伸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指关节轻扣着桌面
“朕记得,今日是你的生辰!”
皇后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却又带着些嘲讽,她身子顿在原地,许久才道
“区区小事,何须皇上挂怀!”
她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了,乾隆帝心中有数,从前将生辰那样放在心上的人,如今连自己的千秋也过得这样冷淡,她的心里,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呢?
乾隆帝似乎是十分不满意皇后这样的回答,他陡然提高了音调
“皇后的四十千秋,怎么能是小事儿”
皇后心中却冷笑了一声,不是小事,会到快要子时的时候才来到平湖秋月,她抬起眼睛来,沉声道
“臣妾今年足三十九岁!”
皇后生于雍正元年,只是那一年圣祖皇帝发丧,阿玛不敢在府里大肆举办宴会,便一直说自己是康熙末年出生的,就连史官也记载着,自己今年足足四十岁,这样的事情,旁人不清楚也就罢了,皇后从前与乾隆帝念叨的不下百遍了。
她沉闷的声音砸到了地上,乾隆帝的面色可谓是十分尴尬了,他此刻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攥了攥手指,轻声开口道
“朕出来的匆忙,勤政殿里事务较多,朕想着不要误了时辰就赶来了,却不曾想你已经用过膳了”
他兀自嘟囔着,说到最后,还略带嗔怪的看了皇后一眼,后者低垂着头,压根没有看他。
乾隆帝顿了顿又道
“原是朕记差了,宫里有座白玉明珠台,是朕命内务府准备许久的,夜明珠的质地,你晚间怕黑,放到殿里正合适,只可惜在宫中,不曾带出来,待咱们回宫后,朕让吴书来亲自给你送去!”
他言语十分恳切,双眼直愣愣的看着皇后,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意思,自己在今日,肯放下身段来平湖秋月,一来是为了皇后的千秋生辰,二来,则是为了央求皇后回宫。
宫中事务虽然可以交给令贵妃打理,可是后宫之中,没有中宫皇后坐镇,到底是不像个样子,皇后毕竟是皇后,即便自己不与从前一般宠爱她的时候,寻常的人,也休想怠慢了她去。
皇后听着这样的话,心里头像是微微泛起来一丝涟漪,只是片刻之后,便又清醒了过来,她双眼盯着地上乾隆帝明黄色的靴子,微微摇了摇头道
“臣妾身子抱病,若是强行回宫,只怕会拖累御驾”
乾隆帝还想张口说些什么,听她的声音又道
“何况,臣妾带罪之躯,如今不敢擅回皇宫,皇上既然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又允了臣妾的奏请,还是免开尊口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冷淡极了,仿佛只是在重复乾隆帝当日的话语一样
“朕只是觉得,万事不必太过强求,强求有因果,咱们的孩子不能降生人世,朕的八公主也夭折于此,焉知不是太过强求的缘故?”
乾隆帝只觉得喉咙里像是被塞进去了一团棉花一样,他哽住喉咙,许久的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自己从前说过的话,掷地有声,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皇后还是在怪罪自己罢,他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片刻后站起来身子,似乎是想走的离皇后近一些。
却看清了,皇后身子后头的墙上,赫然多出来了一副画,那暖色的墙壁上头挂着一副画卷,是自己不能忘却的幽壑听泉图轴
这是千古难得的真迹,自己从前还是四阿哥的时候,与弘昼一同在皇阿玛的御书房里见过这副画,二人心向往之。
只是当年的自己生怕招惹了皇阿玛的厌烦,不敢开口索要,谁知道,后来有一次弘昼过生日,喝酒撒疯的央求着皇阿玛给了他,自己因为这件事还愤愤不平了许久呢。
只是如今,怎么会在皇后的宫中看到此物,他上前一步,细细端详着眼前的画卷,一笔一划与当年并无二样,他眼看着画卷,伸出手来碰了碰,情不自禁的开口道
“这是,弘昼给你的生辰贺礼么?”
皇后见此,暗暗后悔不该挂在如此显眼的地方,乾隆帝的脾气,自己是知道的,他若是一恼怒,狠心撕碎了这样名贵的画作,自己可是要心疼坏的,急忙上前了一步道
“是,和亲王今日送来的,臣妾还未来得及道谢”
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乾隆帝的眼睛去,这副画的来历,二人都心知肚明,皇后也没有必要在这里绕弯子了,还不如直接坦白来的坦荡荡。
皇后言罢整个大殿却归于了平静,乾隆帝默默的看着眼前的画作,不发一言。
这无边的寂静没来由的让皇后心中心慌意乱,她双手捏的紧紧的,情不自禁的又上前了一步,生怕乾隆帝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乾隆帝脑中百转千回,他斜睨着皇后的小动作,见她如此紧张这副画作,心中说不出来的一股怒气。
自己赏赐价值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