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帝坐在回勤政殿的轿撵上,他就像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一样,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吴书来在下头跟着,都能感受到他周围的气压低的瘆人。
乾隆帝双眼紧紧闭着,脑海中全是那副幽壑听泉图轴,卷上的画面在自己的眼前一遍又一遍的闪现,当自己走近那副画卷时候,皇后眼中的关切与焦急的神色,自从自己进了正殿后,她就一直低眉顺眼,淡淡的神色挂在脸上,连一点点的笑意都没有,无论自己说些什么,皇后都不见有半点上心。
只是在自己去凑近观赏那副画的时候,皇后的担忧之色,那样的明显,她就那么在乎弘昼那个家伙给的东西吗?
从很久很久之前的玉壁,到如今的画轴,那块玉壁是皇后的额娘留给她的,在弘昼当年流放出去的时候,皇后亲自从身上解开了给了弘昼,后来颠沛流离,弘昼那么多年,连性命都差点丢掉,却始终护着那块玉壁安稳无缺,回来后交给皇后,自己从前还因为那块玉壁对皇后动过一次手。
再到如今的这副画卷,弘昼当年出了事后,先帝下令清扫永辉堂和京都的王府,这些东西也都回了国库,只是,这副画,怎么就偏偏是这副画被留到今日,还是皇后最喜爱的一副。
乾隆帝心中冷笑了一声,他睁开眼睛,环顾着漆黑一片的圆明园,不明白这么偏远的地方,有什么好住?明明身子已经好全了,还推说不愿回宫,公然的指责自己。
乾隆帝越想越气,他将手中的玉扳指狠狠拿了下来,攥在手心里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它扔出去一样。
温润的玉石在手心里握着,这还是皇后从前送给他的。
乾隆十年,娴妃坐在开满了木兰花的树木下,面前摆着两只一模一样的扳指,她拿起了一枚,透过扳指的缝隙调皮的看向乾隆帝年轻的脸庞,嘻嘻笑道
“木兰秋弥辛苦,弘历可别磨破了手,要不回来就没法批奏折了”
乾隆帝手执一本书坐在她身旁,有飘落的花瓣落在书页里,他饮了一口手中的茶水,淡淡的笑开了
“不批奏折岂不是尽如你意?朕也可以整日陪着你”
娴妃却扭过了头去,冷哼了一声
“谁要你陪!这扳指是臣妾特意给您选来的,您要拿什么回礼?”
乾隆帝有些好笑的放下手中的书本,他看着娴妃耳鬓旁边淡粉色的耳坠,忍不住拿手戳了戳道
“拿着朕国库里的东西充是自己的,谁给你的胆子?”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就像是秋日里最绚烂的一抹暖阳。
玉扳指在漆黑的夜里发着微弱的光亮,乾隆帝在手里摩挲着,
那时候如同玉石一般温润可爱的女子,怎么就成了如今这副让人生气的模样,乾隆帝踌躇良久,还是舍不得扔下去,他长吁了一口气,复又将玉扳指带回到手上。
轿撵回到了勤政殿,已经将要子时时分了,乾隆帝也没了召见人的兴致,便带着一腔的怨气入睡了,还责罚了吴书来在殿内跪着守夜。
平湖秋月殿内
玉琈见乾隆帝果真被自己说中了,殿内可别是出了什么事情才好,她俯身进了殿内去。
却见寝殿内一灯如豆,皇后正在吹熄另一盏灯,玉琈诧异道
“娘娘?”
皇后顿下身子,她已经有了困意,见只有玉琈一人进来,便也放松的打了个哈欠
“无妨,伺候安置罢!”
玉琈见此也不好多问,便进了寝殿内去给皇后收拾被褥,宽大的拔步床上铺上了松软的被褥,皇后乐的清闲,明日也不用早早的起来给太后问安,自己也不必接受妃嫔的问安。
圆明园的日子如此惬意,冰冷疲惫的紫禁城里,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玉琈收拾好了床榻,她看了看皇后的面色与平常并无二异,伸出手来为皇后宽衣,还是没有忍住心里的好奇开口问道
“皇上好容易来一次,娘娘怎么不多说会话?”
皇后的面色淡然,她轻轻摇了摇头道
“还能说些什么呢?”
时至今日,二人长久的不相见,骤然见了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何况,乾隆帝的心思并不在此。
玉琈也一时哑口无言,她扶着皇后坐到了床榻上,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娘娘可是铁了心不打算回宫了?”
皇后取过床榻边的一小罐香膏,在手臂处搽了些,是淡淡的茉莉花味
“日后再说罢!”
至少此时此刻,没有想要回去的念头
玉琈见皇后面色似有倦意,便俯身告了退,她吹灭了殿内其他的灯火,只留下了皇后床尾处的一盏灯。
夜色已经是很深很深了,皇后缩在被窝里,看着自己床尾的烛火摇曳,脑中想着乾隆帝说要给自己的白玉珠台,夜明珠放在寝殿之内,白日里还不必闻那难闻的烛火烟气,她心下微动。
还是沉沉的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去想,便逐渐的进入了梦乡之中。
只是并不是一个舒适的夜晚,旧梦沉沉,扰的她总是难以安枕。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御驾回宫的日子,二月十七,十二阿哥永璂一大清早的就来了给皇后拜别,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要额娘养好身子就快回去,将皇后弄得也差点掉下了眼泪来,急忙催促着人带他走了。手机端 一秒記住『→\etv.c\o\m』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皇后还仔细的嘱咐了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又好生告诫了十二阿哥的乳母